周立民|上海书展日志（6）-8月19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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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年书展我的最后一场活动，上海书展什么时候结束与我无关，这场结束，我就轻松愉快了。这是2019年8月19日下午五点半。

本来我还想场子里转一转，就回家。子善老师高喊：走，走，吃饭去。张伟老师则说：立民，是不是老婆管得太严啊？——我真想跟张老师说，你有所不知啊，我们东北女人，那是上马可打仗下马能屠龙啊，何止管得严。做活动的时候，我还说，子善老师是书展的劳模，应该发奖章呢。前几天，陈老师都在为人奔忙，今天才是他自己的书。忙里忙外，还要让劳模请我们吃饭，真是不像话。陈老师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老规矩，老规矩。好吧，我们又去了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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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悲鸿的猫成了小书签

《说徐志摩》（草鹭文化策划，上海书店出版社2019年8月版）是子善老师第五部专题文集，我很喜欢这样编书，因为在看书时，我也喜欢将相关文章一网打尽，专题文集就省得从这本集子到另一本翻检之劳了。前些日子，我还抱怨，近年关于徐志摩的书都是风花雪月的八卦读物，严肃认真的学术研究越来越少。《说徐志摩》问世，可以让徐志摩从四月天里的公子哥儿回到学者的书斋里面了。作者对《爱眉小扎》似有偏爱，本书有三篇谈此书的文字。作者对陆小曼抱有同情甚至怜爱，几次替她辩诬。——每逢想到陆小曼，我也觉得她是一个不容易的女人，尤其是志摩飞走了以后。作者的视野当然不止局限在这些“风流韵事”上，徐的佚诗、佚简、手稿、日记、签名本，他与音乐、与国际笔会、与鲁迅等等的关系，都在作者三十年来关注范畴中。有一篇《林徽因没有爱过徐志摩吗？》很有意思：

台湾和大陆合拍的电视连续剧《人间四月天》在内地播出之后，文化界反应不一，有褒有贬，本属正常。但读了梁从诫先生批评《人间四月天》的答问之后，不胜惊讶，感到有与梁先生商榷的必要。

如果记者的记录无误，梁先生是这样评价徐志摩与林徽因的关系的：“据我所知，林从来没有说过爱徐，林对徐很好，很关心爱护，很亲密，很敬爱，但并不属于恋人之间的爱。”梁先生还反问：“为什么徐爱林，林就非得爱徐呢?”梁先生话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我却疑窦顿生。林徽因与徐志摩泛舟剑桥，情迷英伦时，梁先生在哪里呢?不要说梁先生尚未出生，就是他父亲梁思成与林徽因的恋情也尚未开始，梁先生何以断定他母亲与徐志摩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第180-181页）

——梁先生在哪里呢？哈哈哈，我仿佛看到子善老师指着某人，歪着头，一脸坏笑却嗓门已在提高。现代文学研究似乎可以设立一个分支学科：家属学。家属对现代文学研究真是功莫大焉，帮着改日记的，帮着撒谎、掩盖的，制造假历史的，去世后销毁材料的，还有赤膊上阵与学者干架的。忽视这么一批生机勃勃的力量，难道不是学界巨大损失、严重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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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补上一个签名，我这本的签名就最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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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茶）之后，我们又回到街头。夜幕低垂，有风了，天凉爽些了。书展结束，心静自然凉？也许吧。回到家里，躺着翻书。今天收到胡编正娟女士寄来的《复兴路》（中华书局2019年8月版），这是海上遗珍系列的第三本书，三本书写的三条路（武康、衡山、复兴路）都在我单位附近，朝夕相处日久生情，爱屋及乌，连写它们的书都爱不释手。（今年还沿袭前两年的装帧风格，布面精装，我喜欢布面精装书，拿在手里，像扯着心爱的女人的衣角。最受不了的就是上海译文的书，外护封还装模做样说得过去，一扯掉，是千篇一律的硬纸板，如同老大哥的僵硬面孔，我真佩服他们的毁书不倦和死不改悔）写更何况，每本书里，拙作还忝列其中。写作时，徜徉在街道和史料中也是很快意的事情。今年这书，翻开第一篇竟然就是拙作，占大便宜了。也好，我文章中提示，不要拿这几条路上人家的生活当作全上海人的生活，也可以说，我们大多数人还只能想象这里的生活，而想象是无法代替现实的，就像梦再好也只是梦。

书展临近尾声，见微信上已在拉票，评选本届书展上的十佳出版社还是什么的。看了一下名单，都是国内大社在花枝招展，每年都是这些面孔，早已人老珠黄没有感觉。我近年关注的一个出版社也不在名单上，那是南京大学出版社。标准是什么呢？就冲近期我买了好几本他们的书呀。怎么，这还不够吗？（傅杰大师推广《近代学术集林》的广告语是：能传世的书很少，这一套应该可以。——斩钉截铁的主观。是的，主观是我们的力量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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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本书是：米勒：《共同体的焚毁：奥斯维辛前后的小说》

菲儿斯基：《文学之用》

曼古埃尔：《和博尔赫斯在一起》

吉恩.贝尔-维亚达编：《加西亚•马尔克斯访谈录》。

除此之外，还有这两年我一直在买的黑皮书系列（当代学术棱镜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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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书展要结束了，明年才能再见，我不妨刺激一下上海的出版界朋友，给他们泼点硫酸。我觉得我们近年在人文社科书出版上远不如南京的出版社（包括译林社），人家的选题有长远规划有自己套路还能保持连续性，而我们不是没有出过好书，而是东一耙子西一锹的，混乱，凌乱，就差霍乱了……出的书南腔北调，找不到主心骨在哪里，明显心气浮躁。今年更好了，都在张罗什么“主题出版”，我连呵呵都懒得，只是劝我们新时代的出版家们闲着去逛逛旧书市场，那两块钱一本都没有人要的书，都是历朝历代的主题什么……

高克勤摄

好了，亲爱的朋友们，明年再聊吧，我的书展日志也就写到今天了。但愿今年出版的书，明年不要到废纸堆里找；但愿明年还有纸质书可买；但愿明年见到的出版人，还有今年的心劲儿；但愿你们送给我的书，都有傅杰大师式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