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刀鬼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关于剃刀的都市传说?

据说,午夜时分,若有人口含剃刀,站在镜子面前,低头向水盆里的水看过去,等待几分钟,就会看到一张面色泛青的男人的脸,他表情木然,眼睛直直的看着你,然后,这张男人的脸会随着水纹的晃动渐渐消失。

“啊!你别讲了,大半夜的讲这种吓人的鬼故事。韩梅梅,你去死了!”涣青裹着被子哀嚎了一声,笑骂了韩梅一句。

韩梅没有理会发神经的涣青,继续对围拢在四周的其他舍友说:

“听说很灵验的,即便是那些没有灵感的人也会中标呢!”

周围脸色戚戚的舍友瞪大了眼睛,相互对望了一眼。

涣青把头裹在被子里,闷闷的说:“神婆,我不信你了。上次你说玩笔仙,会招来‘好朋友’,结果我们等了半夜都没等到‘好朋友’来。这次你又要骗我们。”

韩梅“嘁”了一声,不屑的说道:“上次玩笔仙肯定是你们某个人来了大姨妈了,女人有了这东西,那简直是百邪不侵。所以,笔仙自然是不敢来了。”

几人正围拢在韩梅床前,听得入了迷。忽听得门外一声敲门声,夹杂着女人凄厉的叫声。

几人简直被吓得魂飞魄散。

“都几点了,还不睡觉。找不痛快是吧?赶紧给老娘闭嘴!”

这是属于宿管阿姨的声音。声音辨识度很高,又尖又急促,在寂静的夜里猛然响起,把觅食的野猫也吓了一个寒噤。

几人赶紧回了各自床上,盖上被子,道一声晚安,准备睡觉了。

涣青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脑海里想着韩梅说的话,又是惊恐又是好奇,那些话语如猫儿的小爪子一样挠在她的心里。待到十二点钟,听得其他人都睡着了,她便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悄悄打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了一个剃刀片——这是男朋友高智忘在她抽屉里的。她现在决心试上一试。

清冷的月光照在洗刷台上,阴影罩住大半台面,勾勒出一副明暗相间的素描画。

涣青走到台前,关上洗刷间的门。然后拧开水龙头,接了一盆清水。

抬手看看手表,已是十二点零五分。她咽了口唾沫,把剃刀放入了嘴里,然后抬头望了望窗外。窗外夜色深深而凄寂,仿佛一头蓄锐待刺的兽。

她鼓足勇气,把头低下,向水盆中的清水望去。

清水无波、无痕,映出的是她苍白而诡异的脸。

她鼓足了腮帮,瞪大了眼睛,使劲瞧着。

窗外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吓得她打了个寒蝉。

再低头向清水中望去,水中映出了一个男人铁青的脸。

他面色发青,额头宽广,眼神呆滞,一动不动,如殡仪馆中的等待入殓的死尸。散发出来的不详的死亡气息,让她几欲昏厥。

涣青口中的剃刀吓得掉出来,轻飘飘掉入水中,掀起一阵涟漪。

剃刀落在男人额头的位置,男人的额头立即出现一片污血,鲜红的血液交映着他发青的脸色,诡异凄惨。

水中又一阵大的涟漪荡起,陌生男人的脸倏地从水盆中消失了。只留下几缕血丝,无根的飘荡在水盆中,似浓的欲滴的浓墨。

涣青吓呆了。她张着嘴,心里“噗通——噗通——”猛烈跳动着。

半晌,她回过神来,手忙脚乱把水盆中的水倒掉。然后,踉踉跄跄走到床前,用力把自己扔到床上。

脑中一片乱麻,可却是清醒万分,她再无半分睡意了。她失眠了。

第二日,天色刚刚发白,她就忧心忡忡的起了床,草草洗漱了一下,也没化妆,便去教室上课了。

中午,她找到了男朋友高智。高智正在操场打篮球,见女朋友过来,内心雀跃的荷尔蒙顿时升高了一大截,在争抢篮板时,用力过猛,收不住力,一下子撞到了篮球架上。

“砰”的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惹得周围的人都停下来手中的动作,过来瞧他有无好歹。

涣青看到男朋友撞到篮球架,急冲冲跑过来,搀扶起他。

高智用手捂着额头,对她道:“没事,没事。就碰了一下额头,小伤。”也不知他是否是在逞强。

涣青把他捂着额头的手拿下来,仔细看伤口,发现额头撞了一个小口子,点点血迹涌了出来。有些心痛,想要扶他去医务室。

她正心痛男友的伤势,突然想到了昨夜的事:昨夜剃胡刀落下去,不正是伤到了那张怪脸的额头处吗?仔细再看,发现高智伤的位置竟也和怪脸涌出鲜血的位置吻合!都是右上角眉梢处一二厘米处。

她忽然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看着正在与其他队友交谈的高智,她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立即逃离此地的想法。

高智包扎了一下伤口,看女友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样子,也息了再去打球的心思了。

走了一段路后,高智便提议去逛街,他看女友一直“嗯嗯啊啊”的回他,明显是兴致不高,藏着心事。他想到如果去逛逛街——这是涣青平日最喜欢的事,说不定她心情就好了。

涣青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随他穿过校园的林荫小道,走过几条街区,来到了人生鼎沸的步行街。

步行街挤满了购物、观景和看美女的老老少少,宽阔的街道堵得不见一丝缝隙。二人奋力穿行了几米,便已是浑身大汗了。高智歉意的一笑,“忘了今日是周六了,这时候行人最多了!”

二人决定去临街的一家咖啡馆喝咖啡,走到车水马龙的马路时,涣青依旧在想着昨日与今日两件事情的关联,一时忘了马路两边飞驰的汽车。

“砰”一声巨响,然后是“吱——”的刺耳刹车声,远近的行人听了声音,倶都把眼光瞧过来。

一辆汽车前,一个男人倒在血泊里,旁边是一个倒在地上的女生,和一个张皇失措的司机。

“这么说,是男朋友救了你,在你生死瞬间——即将被车撞得瞬间,他跑过来,推开了你,自己却被撞飞。是这样吗?”我转着圆珠笔,隔着审讯桌,冷冷的看着涣青。

“是的,警察同志。都怪我......我当时脑子里不知道想的什么,我......死的本该是我呀!她为什么这么傻?”涣青用手捂着脸,一颤一颤的哭泣着。

“我觉得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我该怎么办?我......”她还是低着头,啜泣着。

“同志,节哀。这样的事情谁都不希望发生,还希望你振作些,我......先去帮你倒杯水吧。”同时小刘心里可能也有些堵,他起身去给涣青倒了杯水。

“谢谢。”涣青接过水杯,道了声谢,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情绪暂时转好了一些。

“宁哥,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真有这么邪门的事?”小刘将水递给涣青后,过来坐下,凑到我耳边问了一句。

“我们人民警察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再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道理还不懂吗?”我故作严肃的瞪了他一眼。

“哎,宁哥。这个你还别不信,这老人言‘走夜路多了,总会碰到鬼’,我就不信你办案这么多年,没碰到一些邪事儿。甭说你了,就说老张吧,资料科的老张,前些天,我听他讲......”

“打住......我们现在正在办案呢,与工作无关的话私底下再聊。”我阻止了小刘的喋喋不休,同时心里腹诽着:这个小刘,来分局没还几天,案子没办几件,八卦起来倒是比谁都厉害,现在局里的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全让他打听清楚了。这小子要是当个片警,协调些居民的家长里短的事儿,绝对比这干的好。

送走涣青后,我疲惫的走进办公门,点了一根烟,在那吞云吐雾起来。

“宁哥,你对这件事怎么看?”小刘贼兮兮的走过来问我。

我吐了一口烟圈,

“还能什么看的?交通意外呗,还弄得跟韩剧一样,来了个生离死别。”

“你说,会不会真跟她说的一样。在水中看到那个面色铁青的人,就是他男朋友,或者是他死去之后的男朋友。”他眯着眼,煞有介事的分析道。

“不知道!”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小刘又继续神神叨叨的说道:

“我听老张说,他之前遇到过一个案子,关于碟仙的......”

我转过脸来,对着小刘,说道:“你是说S大女生上吊自杀的那件案子吗?”

小刘看着我,一脸佩服道:“原来宁哥你也知道那件案子,佩服佩服!你跟我讲讲吧,我听说他们是在宿舍玩碟仙才出事的。”

我把烟掐灭了,陷入了长长的回忆。

这件案子我跟随师傅到过现场侦查,死者是一个大三女生——小豆,小豆学习成绩优异,待人和气,从没有和人闹过矛盾。死前一晚,同宿舍的三人一块玩碟仙,听另外的女生说,她们招来了碟仙,问了很多问题。后来,小豆建议其他人把眼睛闭上,她单独问一个问题。等到他们睁开眼时,碟子碎成两半,碟仙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失魂落魄的小豆。第二天,众人发现她在宿舍吊死了。

我当时也很困惑,从现场勘查痕迹看,死者的确是自杀。可是,一直找不到她轻生的动机,遗书、纠纷、疾病、家庭情况,这些可能导致轻生的诱因,在她身上统统不存在。结果,以自杀定案。家长接受不了这个调查结果,哭天嚎地。其实,对于我这警校学习多年的无神论者,坚信证据就在科学的衡量范围内的人民警察而言,也对这样的结果心中戚戚然。

我记得师傅当时拍了怕我的肩膀,对我说:“警察就是这样,你看的了证据,看不了人心。”语重心长,似有无限惆怅。

把小刘打发走,我又点了根烟。其实,有一件事,我没有对他说:高智,涣青的男友,背着涣青再跟韩梅交往,并且,已经交往有三个多月了。韩梅说,他正准备跟涣青分手,只是,时间还没来得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真的是一件普通的交通意外吗?”我叼着烟,陷入了沉思。

夜色阑珊,夜鸟嚎叫着,冲入黑夜的幕布。

涣青回到家,精神不济的跟父母道了声招呼,早早躺在了床上。父母以为他伤心过度,只是叹了口气,没有打扰她。

深夜,她突然从床上惊起,大汗淋漓,显然是做了噩梦。迷糊着从床上醒来,擦了擦眉头的冷汗,发了会呆,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决定去厨房里找些吃的。

夜静悄悄的,想必父母已经睡了,她趁着月色摸索到客厅,看了看悬挂着到大钟,十二点钟。“又是一天了啊!”她感慨了一句,顿了顿脚步,然后向厨房里走去。

推开厨房门,依旧是熟悉的陈设,暗黄的沾了油渍的柜子,散发着奇异的气味,架子上摆列的刀具,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寒意。她打了个冷颤,抱紧了胳膊。

蓦地,他突然瞥见厨房水池底下藏着个人影。洗碗池是用水泥垒成的,一米高,底下仅有几分窄厌的空间,寻常人是很难钻进去的。但她看的分明,一个全身蜷缩着,脸部紧靠着里侧墙壁的人,把自己完完整整的塞在了里面。

她的后背仿佛挨了一鞭子,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作声。

她鼓起勇气,小脚步的挪动着,挪动到开关处,“啪”的打开灯的开关,再猛地向洗碗池底下望去,却是空空如也。

她长舒了一口气,以为是自己精神压力太大,看花眼了。她拍着胸脯,走到洗碗池边,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憔悴的挂着黑眼圈的自己,然后自嘲一笑。

她又忽然想做之前的那个剃刀的招魂游戏了。她期望能再次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想做就做,拿了一个崭新的剃刀,她放入嘴中,低头往水盆中看。

水中又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仍旧是面色泛着青光的陌生男人的脸。仍旧是眼神呆滞地看着她。

她紧张的屏住呼吸,这次,剃刀没有掉落。

她忽然看到那男人邪魅一笑,伸出手来,在他自己的脖子边一抹,鲜血立即从中喷洒而出。

一水世界,隔着两方阴阳。

倒影这头,涣青“呕——呕——”的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间涌出,她说不出话,喷溅着鲜血,倒在地上。

剃刀,被她咽入口中,割断了她的喉咙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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