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游湖心亭［记辛丑正月试灯］

吾今追念，回首怅然，吾俨已阔别湖心亭三载有余矣。

抑许九曲人如云，而皆忙于观灯，至于湖心亭，则愈为清冷。

亭内陈设二三，有紫砂，白玉，罗织为之属，吾尝于此品茗于花夕之际，忆起临风吹笛，簪花着冠，其乐无涯者，今则复登临于婵娟下。

亭砌红木为磴，其级三十有余。及既上，有拱门雕花者，于其内也，有客饮之，及其饮罢，白玉落影，银蟾欲上，灯火满江矣。

尚见旧俗依约，亭无甚明，惟见案几烛火一，银字入幽潭，至于轩窗四方，婆娑风叶，恍惚灯影。

亭无甚人，倚于窗则见九曲游人万点如烟，俯察湖上数灯，接可把于其上，亦不失为之乐，可谓快哉。

东窗之景，多作江南百景。但见桥上，有茶肆之属为之影。启窗而观，见湖面一痕，一伶人步江南之调，红袖翩招，醉流横波，飘飘作霓裳曲，复微动罗袜，渺渺作步虚渔鼓之拍。又一伶人执兔毫，作挥毫意，但见其振袖落雪，丹青乱点成水月，端得风流。二人相顾，后皆入乌篷，船首舟子一人，作烟波钓叟，蓑笠渔翁，唉乃呼里，不觉船移，但见浮萍处，双栖鸳鸾飞。

涉东窗，步西窗，一池莲叶接天，锦鲤戏于其间。上则县一鲸鲵，人所谓呼之曰大鱼者，自北冥也。通体则赤，至其翼则若垂天之云，恍惚当载故人之归。

南见酒旗飘飐，夹岸上下灯火阑珊，坊间依约人影。此间皆为小景，多作碧柳兰州桃花之属，凉月转雕栏，疏影斜横窗。

北则园林之景，有银河飞卧出于石青者，旁则雕栏画栋，作四时景，潋滟粼波。俯而望之，可观春山如黛，迫而察之，复见蜀葵亭亭，无不可爱。

辛丑仲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