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为我好

图：simon dewey

    从少年时期开始，妈妈和我几乎每年都会因为信仰问题发生冲突，成为困扰我的一大难题。

    妈妈信奉十多年的基督教，觉得凡事皆有因,有因必结果。她深信有全知全能的神，并以《圣经》作为自己的人生准则：宽容、忍耐、仁爱、喜乐、诚实、戒贪心、戒情欲、戒嫉妒等等。而且经常感念神迹，觉得万能的神可包治百病，如果病治不好，也并不能反证无神论。相反，她会自圆其说：那是她不够虔诚，或者是犯下什么过错，又或者是产生了嫉妒贪心的想法……如果都没有，那就是家人有犯戒的行为想法。就算此生清白，那也可追溯到上辈子。总之，她给自己设定了完美闭环，刀枪不入。

    而我是个典型的无神论者，从小的教育告诉我万事万物皆是由原子组成：蓝天与白云、飞鸟和鱼、鲜花和粪土，人和动物……至于天堂地狱一说，也是死后的事情，既无法证实也无意义。

    两代人的想法不同，这是正常现象。如果能统一思想，家庭和睦自然最好，意见不一也无法强求。可我妈不。不管什么时候聊天，聊什么话题，她都能给你拐十几个弯到信教上面去。开篇不离“我是为你好，你常年在外无法保证自己安全，信神至少我知道你过得好……”我无法反驳，因为没有人能预知未来，保证自己安全。所以每次预感到熟悉开头时，要么负隅反抗要么落荒而逃，无果。这种场景一再上演，好像陷入某种循环，生生不息。

    几年前我妈因为车祸小腿多处骨折，后来被送到医院，所幸她没有拒绝手术。我从上海赶回去看望她时，她请求我帮忙祷告，以减轻断骨之痛，一边各种回想自己哪里犯了过错导致车祸发生。我看着她在床上动惮不得，腿被石膏固定着，心下不忍，只好装模作样的给她祷告。我宁肯痛在我身上，也不愿她即使骨折了还在忏悔自己。全能神已如跗骨之蛆一般刻在她思想里，她的朋友、活动圈子都是志同道合的教友。

    无法否认，信神让她仁爱、大度，或者是强加于自己去忍耐仁慈。我尊重她十几年如一日的信友生活，也想过她停止信神后生活会空缺一大块。所以并不想干涉她的生活和朋友圈，这也是作为子女的一个基本孝道。无奈的是，老妈经常会开出只要我们信神甚至晚年都不需要我们赡养的承诺。在我看来，孝道和信仰完全是不搭界的两码事，不管是否答应信神，都是要赡养他们的。

    总之，谁也无法说服谁。如果可以，我也想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劝老妈把命交给信仰，把病交给医生。可这世界美妙之处就在于有包容性，能求同存异。当别人不接受时，我也无力改变，更无法一再干涉，即使我有一肚子正确。他人的身体、命运，都由他自己做主，即使是错的。

    人生那么长，请允许我慢慢走。自己吃过的苦才会深刻，自己开辟的路才会留下脚印。别再以爱之名，行强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