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狗

作者：乔治树人

丑狗

    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乡镇上更不必说，连天空中也显现出新年的气象来，灰白色的沉重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那是迎春的爆竹声。近处的燃放就更加强烈了，震耳的大音还没有息，空气里已经充斥了幽微的火药味。我是在这日回到我的故都潭州的。

    南方的冬日，气温不是特别的寒冷，只是风力很大，路旁的大树被风刮得左摇右摆，不时的吱吱作响，大街上尘土飞扬，洒落在地上的碎纸，被风卷上了天，漫天飞舞，夹着烟霭和忙碌的气色，将故都乱成一团糟。

    出门之前我将自己的大衣裹得紧紧的，瑟缩着身子在路上匆匆行走，然而竟被一条个头不大的丑狗一步三回头的狂喊谩骂。我停下匆忙的步伐，回过头来，仔细打量打量了下它。它的身上布满着不规则的血红色斑点，像是一种病毒，侵蚀着它的皮毛。矮胖的身躯，短小的四肢，以及它那扭曲的面容..…

    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表叔家的那只丑狗。没错，这模样这身段，这竟然真的就是表叔家的那只丑狗。此时我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是，随着内心的挣扎，我渐渐停止了心中的一切愤怒，我岂能跟狗一般见识！

  我继续朝前走......但那只丑狗仍然也没停下它的狂妄，反而愈加凶恶....趁我偷偷没注意，冲上来咬了我一口迅速跑开了。本来父亲是托我去小卖部买酱油的，而现在只能灰头土脸的回家了，回到家后，我支支吾吾的道出了我在路上的不幸境遇。父亲掀开裤脚看了看我的伤口之后，于是二话没说就紧急的背着我上镇卫生院去打了狂犬疫苗。另外，鉴于表叔是我亲戚的原因，关于我被那只丑狗咬伤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时隔多年，那只丑狗在我脑海中的印象依旧那么深刻，但至今仍不明白那只丑狗为什么会咬我。

    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中等个子，穿着一条蓝布便裤，腰间扎着一条很宽的牛皮带;上身光着，发达的肌肉，在肩膀和两臂棱棱地突起;肩头上被粗麻绳勒了几道红印子，更增可了他那强悍的气魄;没有留头发，发茬又粗又黑;圆脸盘上，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特别在他说话的时候，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很引人注目。他就是我的表叔，今天却被我家的狗咬伤了，正在谩骂着我家的狗，并要求我的父亲向他赔偿1000大洋。那么，既然我家的狗咬伤了你，当然你要向我索赔那也无口厚非，但是我的父亲当要求看看他的伤口时，他却一口拒绝了。坐在一旁的奶奶目睹整个事情的经过，她能证明我家的幸运并没有咬伤他，它只是咬了他的裤子而已，并没有咬到他的肉。

  此后，当我父亲提起十年前我被他家狗咬伤的事情，他却虚妄的说道：“我家没有从来养过狗。”而他的儿子说没有养过这种狗。我猜大概那只丑狗只是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但实际还是存在的，只不过是以另一个身份存在了而已。

    远在市区的母亲听闻我家幸运咬伤了人的消息，连夜匆匆赶回乡下，一怒之下把幸运打死了，那几棒打在它身上是何其的重，是何其的痛，又是何其的冤啊。在幸运临死之前，我和奶奶还多次恳求我的母亲放饶它一命，可是以母亲那种暴脾气，终究是谁也阻挡不了这个悲剧的发生，多次乱棍之下，最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幸运含冤而死。陪伴了奶奶长达4年的幸运就这样被它的主人结束了生命（或许这本该是它应有的悲惨命运吧）。

    而此时的奶奶，偷偷在卧室的角落泣不成声.....

    到了五更将近的时候，我在朦胧中又隐约听到远处的爆竹声连绵不断，似乎合成一天音响的浓云，我在这繁响的拥抱中，也懒散而且舒适，从白天直至初夜的痛苦，有些被春节的气息慢慢淡忘了，只觉得天地圣众歆享了牲醴和香烟，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蹒跚，预备给故都的人们以无限的幸福。

写作灵感：来于朋友所遭遇的真实事例和鲁迅的祥林嫂

新手乍到，有什么写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