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词汇 | 自闭症儿童学习语言的这个困难,普通人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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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书先生的第238篇原创分享。2021年7月11日,于新加坡)

引子

最近读了一篇很有意思的论文,和大家分享一下。这篇论文的第一作者是是Sammy Floyd,她是大名鼎鼎的Goldberg教授的博士生。论文题目和摘要见下图。

这篇论文研究的是自闭谱系障碍(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ASD)儿童在学习词汇时的一个困难。这个困难和一个我们都司空见惯的语言现象有关,所以,我先简单介绍一下这个语言现象。

一词多义和同形异义

这个语言现象就是一个词形有多个含义,它分两种情况。

一种情况是一个单词的多个意思是互相有联系的,比如cap这个单词,当分别用在baseball cap(棒球帽)、pen cap(笔帽)和bottle cap(瓶盖)里时,意思略有不同,但都和“紧密接触且覆盖”有关。

像cap这样的词就被成为多义词,这种现象就叫一词多义,英文是polysemy。

书先生小贴士:前缀poly-表示“多”,比如polygamy就是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polygon就是多边形。

另一种情况是一个词形的几个意思互相没有联系,比如volume的两个意思,卷和容积,就没有联系。bat的两个意思,球棒和蝙蝠,也没有联系。

这种情况被称为同形异义,英文叫homograph,意思是这其实是几个不同的单词,只不过写法一样。

书先生小贴士:homograph由两部分构成,前缀homo-,表示“相同、同类”,比如同性恋的英文就是homosexual。graph相信大家都很熟悉,就是“图表、形状”的意思。
请注意,当我们学习词根词缀时,一定要留意它是拉丁词根词缀,还是希腊词根词缀,因为有时候这两种词缀也有同形异义现象,homo-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作为拉丁词缀,homo是“人”的意思,我们常说的智人就是Homo sapiens,直译过来就是Man the Wise。

英语里一词多义的现象非常普遍,据统计,大约40%-80%的英语词汇都是一词多义。而同形异义的现象就少得多,只有大约4%的单词存在这个现象。

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困难

语言习得的研究发现,一般儿童在学习多义词时,比学习同形异义词要更容易,因为我们会利用多义词意思之间的联系来掌握它们。

其实,识别事物之间的联系,这是人的一项基本认知能力。通过联系来给事物分类甚至是科学研究最主要的工作。

试想一下,如果完全没有这种能力,我们是不可能学会语言的。原因很简单。就算你生活在一个语言环境里,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对你说话。但是每个人的口音、音色、响度都不一样,哪怕是说同一句话,也在各个方面都有很大差异。

我们之所以能从千差万别的输入中识别出有意义的声音片段,正是因为我们能够抓住“千差万别”中的相似点。

上面提到的那个研究却发现,ASD儿童似乎在这种能力上有所欠缺,因为他们在学习一词多义的词汇时,并没有表现出比学习同形异义词有明显的优势。

也就是说,对于ASD儿童来说,一词多义和同形异义没有什么区别。以cap为例,其他儿童在学会了baseball cap后,就更容易学会pen cap和bottle cap,因为这几个cap的意思有相似之处。但对ASD儿童来说,这三个cap就是三个不同的单词,需要分别掌握。

上次和Goldberg教授聊天,她提到这项研究时,打了一个形象的比方。她说,当非ASD人群看到很多树时,我们脑子里是,这是一片树林,这些都是树,搞定。但ASD人群看到的却是“一棵、一棵、一棵、好多个一棵树”,这么多个体,又没有联系,好复杂。

这样一来,世界对于ASD人群来说,就无比复杂。所以,Sammy Floyd这项研究,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解释为什么ASD群体普遍孤僻、不喜交际。我想,如果世界在我眼中全是不计其数、看不出联系的个体,我也会变得自闭。

结语

这样的研究让我觉得人脑真的很神奇。我们活在同一个物理世界,但每个人脑子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人与人相互理解真的非常困难。

虽然罗素说“参差百态乃是幸福本源”,但差异往往也是冲突的根源。事实上,能让参差百态成为幸福本源,而不是冲突根源的唯一有效方式,恰恰是对基本规则的共同尊重。

所以,我想分享一句可能听起来有点奇怪的话:多样性的维持需要一致性的认识。

比如,你喜欢吃甜粽子,他喜欢吃咸粽子,这是多样性。但不能因为对方和自己喜欢的口味不一样,就认为对方是傻逼,甚至认为对方不配活在世上。后者就是一致性。

我们需要一些基本的一致的认识,来保证多样性的和谐共处,否则,多样性就会消失,最有权力和武力的那部分人喜欢什么,就会成为唯一的标准。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个一致性就叫普世价值。那些价值是普世价值,或许值得商榷,但认为根本就不需要、也没有普世价值,毫无疑问是反人类的。

没有和谐的多样性,就一定会产生恐怖的一致性。

这是我从一个语言学研究中获得感悟,不一定对,但希望对你有所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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