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哪儿了

白庙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村子

村子里有约30户人

在中国地图上位于301省道的一个“点”上

我们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点”上

我叫萧红,出生前本来都期望我是男孩,可惜大家都失望了,爷爷早就给我取好了名字“萧宏”,寓意我施展宏图大志,光耀门楣,最后看是女儿,就随便一改,宏改为红,毕竟不能寄予厚望了。

儿时记忆最深刻的就是离我家20米左右的一棵歪杏树,传闻这棵树,是爷爷小时候坐在石头旁边吃杏子,杏子核丢在了石头下面,没想到这颗核很有毅力,居然发芽长了出来,但是是在石头下面,怎么办呢?影响发育啊,可是这颗杏树不放弃,硬是避着石头,斜斜的长了出去,等我出生后,这棵树已经粗得需要两人合抱了,我们的故事,就围绕这棵树展开。

都说大树下面好乘凉,这棵杏树分为三个大枝丫,一个枝丫直直往上生长,越过牛棚,越过屋顶,形成一个巨大的蓬蓬伞,大人们端着饭碗,拿着蒲扇在树下乘凉,闲聊,另外两个枝丫,就显得温柔很多,倾斜长出去,成为我们一群孩子的乐园。

招弟是从小和我关系很好一位女孩,小我两岁,小时候我俩总在一起玩,这棵杏树就在她家牛棚旁边,我时常喜欢赖在这棵树上,她便随我一起,春天杏花开了,我喜欢把杏花一朵一朵摘下来,然后往天上撒,让它们轻飘飘的掉落在我头发上,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四处走动,直到招弟告诉我,你头上有花,我心里窃喜,此刻我的形象大概是像花仙子一样吧。

招弟的爸爸非常想拥有一个儿子,当然期望都显示在她的名字上了,大多时候都不管她,这就更由得我们野了,夏天杏花落了,杏树枝繁叶茂,我每次躲在最茂盛的地方,任奶奶怎么叫我我都不应,对此我自豪不已,有次我和招弟一起躺在树干上,我说我要在这棵树上睡着,让蝉为我们唱歌,于是我就躺了好久,心里一直害怕真睡着了掉下去,过了一会儿我“悠悠转醒”,看着招弟一脸崇拜的看着我,说我像神雕侠侣里面的小龙女,可以睡在空中。

直到有天中午,招弟的爷爷来喊我奶奶,让奶奶去帮帮他,我问奶奶怎么回事,她说招弟掉到“刺架子”里(“刺架子”是一种植物,类似荆棘,开的是小百花,一大片一大片,很好看,但是枝干都是刺,盘根错节。),我连忙赶去看,招弟身上扎了很多刺,脸被划了很多血痕,正在哇哇大哭,我奶奶和她爷爷正在给她挑刺,她爷爷一直说,叫你别爬树,你非要爬,掉下去了吧。

我知道招弟爬树的技术很好,而且那棵树,是我们爬了无数遍的,哪里有个窝,有树杈,哪里的枝干脆弱,我们一清二楚,所以不可能掉下去的,后来招弟痊愈后,一脸崇拜的看着我说,还是你厉害,我一睡着就掉下去了,还受了伤,我的傻招弟,真的中午跑到树上去睡觉。

小时候的我,不算个“善类”,梨花开的时候,一簇一簇的,煞是美丽,我就拼命的摇梨树,让梨花都飘洒到我们身上,在梨树下开心的转圈圈,想象着自己是电视里的千金大小姐,后来被梨树主人发现了,就开始叫喊骂我们,我一般遇到这样的事就赶紧趴下逃走(也许这就是现在玩吃鸡能猥琐到最后的原因吧),或者跳进沟渠,而招弟一被吓,就往前跑,村子里就那几个小孩,一眼就能认出,所以招弟还是免不了一顿罚。

我无数次给招弟传递我逃跑诀窍,可是招弟一紧张就狂奔,这个我一直很头痛,因为我的形象从小到大都是很乖很善良,而最乖的招弟,反而让大人觉得她很调皮,老是捣蛋,这点很对不起她。

还有一次“偷核桃”事件,核桃一般在八九月成熟,拿一根长竹竿就可以打落,圆滚滚的在地上甚是可爱,我家有一棵小核桃树,根本不够我吃,而招弟家没有,所以我们很馋呀,怎么办呢?就去偷核桃吧,门前的不敢打,我们就去偷正在晒的,农村晒核桃是用竹萝子,圆扁圆扁的,当时有两萝晒在厕所房顶,我们趁午休,拿了棍子就去戳萝子,最后戳下来了,一半掉进了茅厕,一半掉在了地上,主人听到响声发现了,我连忙抱了一抱核桃就跑,招弟也抱了很多,跟着我跑,我看人家要出来了,就一头钻进排水渠,躲在石头后面,呼喊招弟她不应我,她又开始了标志性狂奔,可是小孩子的腿脚哪里跑得过大人的,人家把她核桃收了,然后留给她两个,还告诉了她爷爷,最后没有赔偿,因为他们是很好的亲戚,招弟哎,你怎么这么蠢萌呢?

让我记忆深刻的还有一件事,现在想起来依旧气得肝疼,但是当初我无能为力,那时候我大约10岁,招弟8岁,她家屋后有一位独居爷爷,我和招弟满村子玩捉迷藏,有次她跑到那位爷爷家,我找了很久没找到,后来她回来找我,说,以后再也不要去那位爷爷家,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我在她家门口的时候,他说给我拿苹果吃,然后就开始摸我,脱我衣服,我吓哭了,你说他为什么这样呀?"我当时也不太懂,不过招弟说不想去玩了,那我们就避开他家,去别的地方玩,后来大些了,懂得了很多事情之后,我每次回乡看到那个老猥琐,真的想上去打他,大概他已经不记得几年前的事情,但是招弟那口恶气,我一直没办法出,有一次回去,奶奶告诉我他死了,我心里无比高兴,终于死了。

后来我去了县城上初中,招弟也跟着她的爸爸妈妈去了县城,她妈妈如愿以偿的生了儿子,招弟在家依旧很没地位,我有时候周末会去找她玩,她一直在照顾弟弟,后来初中作业很多,那时候还不能用拥有手机,和招弟的联系就少了,高中的时候,学校就在招弟家附近,有次妈妈说,招弟的妈妈去世了,甲肝发作,我很震惊,那招弟怎么办?她五岁的弟弟怎么办?当天出丧我看到招弟,她眼睛已经很无神,大概是感觉自己要照顾弟弟,没办法上学了吧。

后来,招弟的爸爸果然让她退学,在家照顾弟弟,招弟不肯,就去求救她的舅舅,她舅妈人很好,就和她爸说,他们供招弟上学,但是他爸爸还是不同意,因为儿子没人照顾,招弟说她非常想上学,她才初中学历,如果不上学以后怎么办?可是她无法改变。

后来我去了市里上大学,有次去医院检查身体,坐电梯的时候遇到了招弟,她说她爸爸给她找了后妈,在这个医院上班,所以让她在这里给患者按电梯,我说你为什么现在不去读书,不去改变现状,她说我不懂,就不想跟我交谈,我想加微信,可是招弟不愿拿出手机,后来电梯人多,挤散了,等我回去再坐那座电梯,已经换了一位女孩。

现在和招弟渐渐失联,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在这个网络发达的年代,我居然没有她的一点消息,她是否恋爱生子了呢?还是突破命运的禁锢,突破家人的制约,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呢?我还想和小时候一样,带她上山摘枣子、下河捉螃蟹,捉小鱼。。。。让我们的欢声笑语留在白庙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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