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算好(五十六)

这样的重刑犯竟然会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而被假释?律政司的那位朋友说,陆律师你可要当心,听说那个丧坤一出监狱大门就放话说要报仇,他可是混道上的,你要不要先跟警方打个招呼?

警力有限,自己又不是政府高官,在对方还没有任何实际行动之前,相信不会有任何警员会24小时守在一个普通人左右。自然是要多谢人家的好意,但说起来,可做的毕竟有限,到底这是一份有风险的职业,就连保险公司都不大愿意接她的单子。

曾逸峰没有请钟点工上来收拾屋子。不是他不愿意假手于人,而是当初离婚之后,他为了泄愤,几乎完全改变了家里的面貌,企图抹掉陆宛心的所有痕迹与气息。而现在,因着她的即将到来,他必须一点点唤起回忆,去拼凑起旧日的情境。墙换了颜色,家具扔了大半,好在储藏室里仍有些不舍得丢弃的,比如他们在捷克买回的水晶碗,从土耳其背回来的挂毯,女儿一岁时的全家福……但他还是后悔了,他们曾经用心筑造的这样一个家,很难再重现它原来的样子了。

星期五中午,电话响了,她的声音。

语调如常,就像曾经每年敏晞生日约吃饭时的例行公事:“对不起,今晚临时有事,恐怕没办法过来了。”

“……不然……明天?……周日也可以的,我时间都方便。”曾逸峰极力掩拭自己的失望。

“其实……我最近都很忙……我知道是我食言了……你才刚刚好,记得注意休息,不要熬夜……”她自觉继续下去会暴露自己心事,匆匆挂断电话。

曾逸峰还是从她最后那句话湿润的尾音中觉察出了异样。曾大状也算识得一班友朋,一圈电话打下来,丧坤的事也就听说了个七七八八。傻女人,什么时候还想这样一个人扛,难道自己还会如从前一般愚蠢么?

之前计划去他那边,所以特别放了嫦姐的假。现在陆宛心一个人靠在沙发上,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和空荡荡的冰箱,一时还真有些无所适从。午饭又是三明治,这会儿胃里就揪成一团。她叹口气,起身去找速食面,门铃响得焦急。

曾逸峰站在门外。

自然是意外的,但大概他是来兴师问罪吧,这样昭然的谎言。她下意识让开,他便大喇喇进来,翻出一只行李箱,随便扔了她几件衣服进去,又夺过她的包,拉了她就往外走。

“曾逸峰你要干什么?”

他并不理会,步子极快,手又抓得极紧,一路把她塞进车里。

“陆宛心,你又瞒我?”叫全名,显是恼了,好在车子开得尚属平稳。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怎么解释一切,他手伸到后排够出一个纸袋,“送你的。特地订的,差点要被你浪费。”陆宛心拉开丝带,浅紫色一捧玫瑰,余光看他,他倒是目不斜视地继续专心开车。

这条路怎么会忘?离婚数年后,她还会在某个疲惫的下班时分,坐错了车,到站后坐在楼下公园长椅上怔怔地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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