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小白

                                                沧海飞尘

小白不是人,是一条狗,而且是一条在寺庙的狗。

其实小白长得并不是很“白”,它的毛有点偏黄,不过它每年换毛,毛色越来越白了。小白不是名贵品种,是土狗,虽土但却挺美,油亮的毛色,健实的身材加上可爱的性格。小白还有一点特别招人喜欢的就是它的性格,它文静,不,应该说它沉稳,像一位修行的老僧,总是在校道上气定神闲目不斜视地走着,也不黏人。

然而文静可爱的小白却死了,就在昨天死了,而且死得有点悲惨。想起前几天还在路上碰到它,一瘸一拐地走着,神情疲惫,连毛也比之前干枯了,也瘦了,没想到它那么快就走了,有些意外。小白是被咬死的,挺悲壮的,有点战死沙场的感觉。没想到,那么文静的小白,竟然会以这么悲壮的方式死去。看着小白身上的伤,就能感觉到打架的场面挺惨烈的。小白身上有俩处伤在肚子下面,连皮带肉都被咬破了,还露出了内脏,触目惊心。小白就是死于伤口感染,常住师父也曾带它去看过医生,但已经无力回天了,它连内脏都化脓了。它走之前的几天已经非常虚弱了,站不起来只能躺着,连东西也吃不了,只能喝水。听说它有好几次都挣扎地要跑出去,但都被拦下了。挺说狗知道自己快不行的时候,会选择到外面死,因为它不想死在主人眼前。我不是小白,不知道小白怎么想的,也许是为了保留自己生命最后的尊严,也许是不想被主人看到太伤心。想到这,感觉小白比我们许多人做的都好,人也应该生起一点忏愧心了。但最后小白还是死在屋里了,为了不让它孤零零地,她们送了它一程,遗憾地是我它病重这几天,我没去看看它,也没见到它最后一面。

小白对于我们就像家人一样的存在了。听说它来庙里很久了,谁也说不清它什么时候来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它是在我们之前就来了。小白是聪明的,有一双慧眼,它看到长袍圆顶的出家人从来不会吠,连新来的陌生的师父亦是如此,可是当它看到在家游客就不一样了,马上冲上去,亦步亦趋的跟着,狂吠着,宣示着它的主权。在去上课过堂,上下殿的路上总能看到它,大都时候它总是懒洋洋地躺着,一动不动。可能是老了,它偶尔走在路上也是慢悠悠的,眼里透露着疲惫,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偶尔它也会一动不动地站着,或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或眺望着远方,一副沉思的样子。四年了,小白陪了我们四年,如今不管怎样的小白,我都不会遇见了。

小白的一生是坎坷凄苦,亦是幸福的。它一生经历了妻离子散,不,应该是夫离子散(小白是母的),还有被抛弃的痛苦。在我的印象里,小白经过无数次怀孕,然而每次等它把孩子养得差不多大就送人了。孩子送人的那几天,总能看出它的情绪特别低落,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没办法,庙里的狗太多了,不得不送人。小白是友好的,每当来了新的流浪狗,小白总能跟它们和睦相处,当然除了母狗。当然小白也有让我讨厌的地方,它总在寺庙肆无忌惮的交接,动物的欲望总是很粗糙的。小白自从来到寺庙后,生活便安稳起来了,变的幸福了。有师父自掏腰包给它买狗粮,寺里的斋饭也很好吃,不过听说它不喜欢吃。有时看到它躺在地上,阳光底下,懒洋洋地眯着眼睛睡觉,心里也挺羡慕它的。

小白走后,我们同学互相叮嘱着给它诵经回向,超度它苦难的灵魂,希望它脱了这一身皮毛。

狗的一生似乎不长,短短十几年,但在这短短的十几年里,它却依然经历了那么多苦难,这也是小白整天不开心的时候吧。人何尝不是这样,人的寿命比狗长,是狗的几倍,有时活的比狗还累。看着小白就知道,它与其他狗相处,高兴了就亲呢地依偎在一起,整天形影不离,不高兴了就打一架,不像人类,明里暗箭,背后捅刀子。哎,狗的思想比人简单地多,它是直率的,不耍心机。

这几天一直有种预感,总感觉小白还会再回来。只是它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或变成未来那个与我们有缘的人,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或变成街头那个与我们匆匆一暼,却让我们感觉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陌生人。

小白这时候应该喝孟婆汤了吧,应该去投胎的路上吧,很期待与小白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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