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第三十八回 来旺儿誓杀潘金莲 宋惠莲哄骗西门庆
来旺得知宋惠莲与西门庆的奸情,于是宋惠莲挨了打,还好巧舌如簧也将来旺哄骗了过去。
可来旺的消息来源是孙雪娥,小玉又亲眼见他们在房中苟且,不出所料:孙雪娥又一次提供了更坚实的情报。
于是来旺又吃醉了,和上次一样。
一群小厮围拢着他,听他痛骂:“我不在家,他拿一匹蓝缎子就将我老婆哄去了。姓潘的那淫妇给他们当窝主!”
“我且对你们说:不要撞到我手里,我叫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好不好把潘家那淫妇也一刀宰了,横竖也就是死一回!你们看我做不做得出来!”
“想那淫妇当年摆布死了亲夫武大,他小叔武松告状,是谁替她上东京打点,把武松才发配充军的?如今她嫁进来享了福,还挑拨我老婆养汉子?我和她的仇比天还大。我就拼着一条命,就是皇帝也打得!”
来旺儿骂的唾液横飞,一群小厮无人搭话。
往日下人们并不少在前面说些主子的坏话,发发怨气,大家也都睁一眼闭一眼的过去了,极少有人将话传到主子耳朵里。
今日偏巧有个叫来兴儿的听到了这番话,也不言语,悄悄地走到后面潘金莲的房里去了。
潘金莲正和孟玉楼都在,来兴儿将来旺儿刚才的痛骂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自然免不了添些油加些醋。
孟玉楼听了,如同坐在冰桶中一般,吃惊不小。
金莲听了满面通红,狠咬银牙:“这个犯死的奴才!我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是他主子要了他老婆,他却来缠我?”
“我要教这奴才留在西门家,也不算他老婆。”
又对来兴说:“你先回去,等你爹回来,你就把这些话再对他说一遍。”
来兴给她保证:“小的又不平白赖他,等爹来了,随他怎么问,也是这样说。”
来兴儿去了,孟玉楼问道:“这媳妇子真和他爹有这事?”
潘金莲道:“你不知道那个没脸的货?见着腥臭有个不吃的?”于是又将当初怎么在雪洞里偷欢、又想借她的屋子等等对孟玉楼又细细的讲了一遍。
孟玉楼骂道:“怪不得那个臭肉见了我装模作样,也要起不起的,原来和他爹有这本帐!”
“他爹也不该要她,哪里寻不着女人来?如今让来旺那个奴才吵成这样,这个家还像什么样子?”
潘金莲冷笑:“你还不知道,你要偷他老婆,他还暗地里偷你的老婆呢!姓孙的那个淫妇,今日也让她没脸。”
孟玉楼没有将说孙雪娥的话听进去,只问:“这件事是对爹说的好?还是不说的好?大房的又不管事,假如那个奴才真有伤人的心,咱们不说,他爹一时遭了他的害可怎么好?六姐,你还该对爹说说。”
金莲骂道:“我要是饶了这个奴才,除非他是我爹!”
从来旺醉骂到金莲怀恨在心只等西门庆回来告状,有几个小细节需要说一说。
前几日来旺从杭州回来,差事办得不错,也不知道是这个原因还是因为有宋惠莲的因素在里面,西门庆把府里的日常采买交给了来旺。
采买是个肥差,经手的银钱物品都有些赚头,当时来旺儿喜得还给西门庆磕了几个响头!
可来旺高兴了,来兴却恼了:这个有油水的工作原来是他的!
还有一件事:孟玉楼的反应。
孟玉楼表现出来的是一点不知!
可我们知道,孟玉楼消息最灵通,她手底下两个丫头都是最爱打听事儿的,尤其是兰香。那次西门庆和吴月娘雪夜和好,就是她告诉的孟玉楼,一夜都没过去,孟玉楼就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
兰香是孟玉楼房里的大丫头,一向和玉箫、春梅关系好,玉箫又是这次偷情事件来回牵线的红娘,说兰香一点不知道实在难让人信服。
西门庆和宋惠莲的奸情已经持续了四个月之久,宋惠莲又是那种丝毫不知隐瞒的女人,她每日都和潘金莲孟玉楼一起,孟玉楼表现的却是她丝毫不知,一点消息没听到过,这能是真的吗?
就算她真的不知道,可她最后却说了一句话:“六姐,你该对爹说说。”
不是:“我们该对爹说说。”
从这里可以看出孟玉楼在躲避这件事,那么在这之前她是不是也是这样做的呢?
我想是的!
她将潘金莲推到了前面,不管最后什么结果,她是片叶也不沾身的。
孟玉楼的处事风格就是这样,一直到她离开西门府之前都是这样!
潘金莲比起孟玉楼来,明显脑子不够用,转得不够快!但她们的配合却很有威力,一个在后面出主意,一个在前方冲锋,在以后的岁月里,这对搭档也可谓所向披靡。
等到西门庆回来,潘金莲哭的云鬓纷乱,我见犹怜!
西门庆听完她的讲述倒也冷静,先将来兴叫来,细细的问了,和潘金莲所说出入不大,顿时有些火起。
潘金莲这时又说:“这个该死的奴才,将武松的事情到处宣扬,成什么样子?连我也要杀要剐的。”
“他只单说你要了他的老婆,却又不说自己也偷了你的那个小老婆!”
西门庆问是谁?
潘金莲说:“只除孙家的那个淫妇,大娘屋里的小玉亲眼见的。”
小玉来了,果然如潘金莲所说。
西门庆先不管来旺,怒气冲冲地走到前面厨房,将孙雪娥抓着一顿痛打,命月娘夺了她的头面衣裳,只许她和仆妇们在厨房干活,不许离开,不许见人。
孙雪娥已经彻底打成了奴才,只是西门庆不愿声张,才留下了小妾的名头。
转回来又叫过宋惠莲,问她来旺儿怎么敢这样说?
宋惠莲道:“我的爹!他就是爱喝点酒到处得罪人。他有什么胆子敢说这话?他靠着谁过日子?爹不要听别人言语,我敢替他发个誓,绝没有此事。”
西门庆道:“来兴亲耳听到的还有假?”
蕙莲道:“爹不知正是来旺夺了他买办的差事?他有个不恨的?”
又说:“爹你信我不信?他若是对爹有这个心,我也不饶他。”
“若是爹不放心,叫他远远的去他乡替爹跑生意去。爹和我说话也方便些。”
西门庆听了转怒为喜,连连称是。
宋惠莲又道:“你答应给我制的银䯼髻还没做?只叫我没得戴。”
第二日,西门庆把来旺儿叫来:“你收拾行李,到三月二十八起身,带上一千两银子去东京蔡太师府上,替那盐商王四峰走走路子。等你回来,我还叫你去杭州买卖。”
【这来旺儿心中大喜,应诺下来,回房收拾行李。】
正是这一句原文,让我们了解了来旺的心理。
之前可能还在猜测来旺儿是不是真有杀西门庆的心思?
从这句话可以知道:他不过就是个爱喝酒、喝多了管不住嘴头子的、酒品很差的人!
有些人就是这样,几杯黄汤下肚,没有不敢讲的话,老天老大他老二!
可偏偏酒醒之后又特别没胆,十分忐忑十分后怕。
来旺儿应该就是这样。
昨天借酒将主子们骂了,还说要打要杀的,没有了酒精作祟,他一定很害怕。
在西门府做了多年的下人,他清楚地知道西门庆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不怕是假的。
他不可能真有杀西门庆和潘金莲的真实心思,更何况他还偷着睡了孙雪娥!
虽然这事情不能像一减一等于零这么简单,他杀人的动机也并不充分。
连西门庆知道他和孙雪娥的事情之后也没想要杀人!
见到西门庆又让他去做重要的差事,来旺儿一定是松了一口气的,他怎么能不高兴?去东京一趟又能赚到不少的银子。
这件事情似乎已经找到了最佳的解决方法:来旺儿远远的出去;西门庆还可以和宋惠莲继续。
几乎皆大欢喜了。
可事情若是这样又没有了什么意思,不百转千折怎么能算一个好故事?
于是转折又来了。
还是来兴,他听到消息又一次来到潘金莲房里……
这次潘金莲不等了,打听西门庆正在后面点银子,直接走了过来:“我说的话你一句不听,倒是那个奴才淫妇的话像圣旨一般。随你怎么处理吧,我也不管了!”
“你单单去问那淫妇,你认为她和你一心?她难道不护着她家汉子?”
“你就等着吧,那个奴才拼着老婆不要了丢给你,就坑了你这一千两银子,哪里不能快活?”
西门庆又转了心思道:“还留他在家里,另派别人去也就是了。”
金莲气道:“你留他在家里,谁早晚防范他?见天相见杀不得你么?别说你还想着她那老婆!”
西门庆问道:“打发出去不好,留下也不行,怎么处置?”
潘金莲道:“你若真想长久要他那老婆,索性把那奴才打发的干干净净。【你不闻:剪草不除根,萌芽依旧生;剪草若除根,萌芽再不生?】”
一番话说的西门庆如梦方醒!
一条毒计瞬间就在西门庆脑中逐渐形成。
那来旺收拾好行李,一心等着前往东京,哪知三月二十八日到了,去东京的人也出发了,却不是他!
等待来旺的那张无处遁形的大网已经形成,让我们下一回再来看他悲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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