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河的念想

束河某个屋檐上花儿,此后无数次开在我的梦里。

到达丽江的第三天,去了束河——一个人称“茶马古道重镇”、却比丽江更古老清幽的小镇。

她亦有如丽江一样的大水车、大石桥、四方街。

从四方街走到这里,没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剩下大石头筑的房子和矮矮的土墙,还有土墙边上随风飘扬的蜡染布。

老人们坐在供销社的台阶上谈天看游客看风景。

束河的游客一绝络绎不绝,偶尔路过如同散落的人,不像游客,倒像是年年岁岁按时回归的候鸟。

束河的安静无边无际,缠绕不去的潺潺水声是最抚慰人心的曲。

这声音是如此深刻地澎湃着血液,澎湃着叫唤骨子里所有沉睡的远古记忆为之蠢蠢而动,像虫子,在某个角落,用感性的低鸣,转挠听者的心,怂恿复蛊惑,低低地反反复复地说,就为她纵情一次吧,就一次。

听到的人心就痒痒,怎么能挡得住,怎么也不能挡得住这诱惑。于是,往前,往前,再往前,情愿就这样做了束河的归人,而不是过客。

即使日后身已远,心却只未动,仍在原地,沉醉不归。

顺着溪水,沿着仁里路走。从各色酒吧门前缓缓流过的小溪,溪水是融化了的玉龙雪山雪水,清冽甘甜,随时都可以掬一捧入喉。

再走,就看到三眼井,一井饮用,二井淘米洗菜,三井洗衣,井井相连,真合了井然有序。

再走,就到路的尽头,转个变,进了巷子,有尚善若水客栈。客栈门前安放美丽的黑石头,爬满了黄绿的青苔。

我曾与他在石头前照过相,两人傻里傻气的紧张的脸。此刻,青苔可曾记得起来过黑石头的生命里,如同我也曾路过他的人生?

顺着客栈的巷子一直往里走,就是马帮首领的故居,霸气与野气尚存的处所。

厚重的历史。厚重的记忆。分不清是历史厚重了记忆,还是记忆让历史厚重。

坐在溪边的青石板上,目光就一直静静地顺着溪水,穿行在整个束河小镇上。

溪水流过的人家,家家户户庭院里开满了鲜花,院门前挂满了成串的玉米,古老而宁静,阳光倾泻下来的刹那,一如时光倒转千百年,回到马帮一队队经过、驼铃一声声响起的往昔。

突然被这种古老的质朴感染得有些忧伤起来,那是最原始的诗与爱情的味道。身边的这个人,可是也陪我走了数百年的路、才终于走到了这一程山水?

所谓的前世今生,错身。恍惚。恍若重逢。恍若庄生晓梦。是庄生梦的胡蝶?还是胡蝶入的庄生梦?又或者,不是庄生,不是胡蝶,只是束河,只是眼前这一溪静静流淌的束河水,恰巧入了心,永生永世不离分。

循着马蹄声声,经过那道宽宽的石拱桥,经过石拱桥边开满的白色黄色紫色野花。年年溪桥畔,鸡犬静柴荆,任一桥的野花,寂寞开无主。

忍不住再一次盘算归程,对无可躲避的告别心生不舍。然则时间并没有因此而宽待心怀万般眷恋的过客们。我也不过是过客。磨蹭到实在不能再磨蹭的天色微暗,去了石莲寺。

曲曲折折走了好一段石子路,上得山,脚下的地应该算是镇上最高的地势了,见到搭建得略显简便的寺很冷清,只有守庙人。

走到香炉前,殷殷许愿,还是那一句:但愿人长久——在这样的一个时候,脑海空白到只记得起这一句话和身边的这个人,再想不到别的。

待到石莲寺的灯都亮起时,起身,离开。不是情根深种,便是鬼使神差,竟至在出寺门的一刻,半怜半惜请了两株不知名的小花,将欲带回种上。

下山的路上走走停停顾虑着路上的辗转不便,担心着带给花儿的是伤痛,及至终于下得山来,到底还是找了一方湿润的泥土就地把她给种上了。

不知花儿们是不是一年又一年认真地开着花,只知栽花人却不曾再来,像极刘郎栽下玄都观里花千树,任它日后紫陌红尘拂面来,过尽看花人皆不是刘郎。

倘若花有情,应伤刘郎,或许当时本可以更勇敢些更坚定些,把她们带回来,养在身边。

想念的时候,或可以慰解一二。又或许,一切自有天意安排,仍然守候原地的她们会是下一次再回来或者此时念想的籍口。

束河。束河。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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