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情缘

                           

沈郎双樟


在多雨的南国小城,不管走到那里,总能与香樟不期而遇。在山坡,在水边,在城镇,在农村,只要放眼四望,或一株,或两株,或三五株,或一群,总有那郁郁葱葱的香樟凑进眉眼之间。这时,只要靠近香樟,会有阵阵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童年有幸,能与古香樟长厮守。在我童年居住的老屋背后,挺立着一株逾三百年的老樟树,从远处看,它俨然就是老屋的守护神,伸出葱笼的华盖保护着老屋。

人迹罕至的老屋如今已破烂不堪,古香樟却依然屹立不倒,芳香四溢,绿叶满枝。童年的记忆里没有玩具、没有公园,有的只是下河捉鱼虾、上山摘野果,还有就是在古樟浓荫下与同伴玩耍时甜蜜的欢笑。记忆里的古樟是朴实的。

在每年草长莺飞花团锦簇的三月,在人们的视野之外,绿了一冬的古樟小心翼翼地吐着新芽,在无人知觉时换上一身新的绿装。盛夏之际,古樟又撑起亭亭如伞的华盖,留下孩子们甜甜的笑语。秋冬百草衰枯、万物凋零的时节,古樟又以满目惬意的碧绿,抚慰萧索的心灵,给人以“生”的力量。

家乡有个习俗,谁家小孩久病不好,认为命硬难养的,就要找人拜“契爸”。普通人是不让拜的,怕会折了阳寿,通常情况下就选择拜古树为“契爸”。

不知道,我小时是否拜过老屋古樟为“契爸”,但古樟确实成为我心灵深处挥之不去的牵挂。每次回老家,我都要抽空去看看它。

有一年回家,听说古樟被雷打了,我顿觉心中隐隐作痛,生怕古樟经不起这场天灾,就此朽去。急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看看古樟。

所幸,雷公电母只是劈去古樟的最高枝,就那伸向天穹的一枝枯死之外,其它的仍旧是枝繁叶茂。惊喜之余,我忍俊不禁上前紧紧地拥抱古樟。

也许今生和香樟真的有缘,离我上班不远的地方,就是朱熹的出生地——南溪书院。与之相伴的是,相传朱熹手植,经历八百多年风雨,依然茁壮的两株香樟——“沈郎樟”。坐在办公室里,似乎可以享受到那微风送来的经久不去的香气。

时日久了,发觉小县城里的香樟和乡下的一样,都是属于平常百姓的。“沈郎樟”也是这样,主流社会的人们忙于他们的世事经营,无暇来这里;西装革履旗袍高跟鞋的贵族们,则不屑来这里。常来这里的是,舒筋活血的平民百姓。

但我觉得“沈郎樟”更属于进城务工的农民兄弟,骄阳似火的时候,总有许多农民工在这里避暑午休,在微风柔柔的吹拂下,吐纳着惬人的香气,沉沉地进入梦乡。这一切,那些无暇或不屑来这里的人,是想象不到的,或许他们根本无暇或不屑去思考农民的生存状况。

最使我感到惊讶和难受的是,在几千年的文化历史上,香樟被文人墨客所遗忘。或许是我孤陋寡闻,或许是香樟太平凡了,平凡的不入诗、不入画。

也正因如此,不择地域地生、不求恩赐地长的香樟,永远不与为衣食而忧、为衣食而劳的百姓相弃、背离,一样过着踏踏实实、平平静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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