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客岂知水无常

我是个从小在渔村长大的孩子,村子位于马来半岛的南端。所谓靠海吃海,海的孩子童年娱乐也离不开游水钓鱼。

小时候下午没那么炎热时,总喜欢在一座小小的渔人码头垂钓,当有次就有个老钓客告诉我,沿海区有一种体型像黑鱼,颜色花纹类似石斑的稀有鱼类,口感极佳,是难得的海味。当你钓上第一尾时可以高兴,但同一地点钓上第三尾的时候却可以报警了,因为这看不清的水底下,一定有尸体,而且还是人的尸体!

虽然长大后知道这是老钓客钓不上鱼,闲来无事吓唬小朋友,但人言欺山莫欺水,人类现在都能上天了,可是对看不见底的水里头,还是有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

故事来自一位前同事,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听起来太玄,但灵异故事如果不玄,也不是灵异故事了。当初他给我们叙述回忆时那痛苦与惊恐的表情,又让我们觉得这不是个谎话。话说当年这位同事在公司里属于大哥大型的人物,非常喜欢号召同事朋友去他家开聚餐会,基本上也就每个人负责一样食物或饮料,非常简单。而聚餐总少不了说故事吹吹牛,可是每当我们有人提议讲鬼故事时,他就会激动的说:“说什么鬼故事,你们可以讲黄段子、说是非,就是不能在我家讲鬼故事!”

大伙看他态度坚决,几次之后也不再提鬼故事这个环节了。可是却在有次大伙聚餐,给他庆祝农历26岁生日,都喝的微醺的时候,他却主动的跟我们讲了个他亲身经历的鬼故事,也是为什么有他在,不能说鬼故事的原因。

故事发生在90年代,当年他还是个念中学的正太,校方主办了一次假期郊游,目的地是个非常靠近我老家的海域场。中学生的郊游肯定是欢乐的,我们就表过不提,而意外也随着这份欢乐发生了。

南中国海在每年年底的季候风非常强大,时常引发滔天巨浪,我们地方上俗称疯狗浪。疯狗浪的威力并不在浪尖上,而是浪底下,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会把水底下的海砂大批大批地卷起,人是绝对站不住脚,所以我们打小就被劝阻,每年年底季候风来临时,水性多好都绝对不能下水。

但是前同事他们并不知道,他的好哥们儿就在他们面前眼睁睁的被巨浪卷走。惊恐万分的他们,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同学们立刻手拉着手结成人绳,打算延伸出去救人,可是人力哪比得上大自然的威力,三十几个人没几秒就被巨浪打散了。还幸亏附近的渔民看见了,把他们都拉上岸。

之后就是老师在渔民的帮助下报了警,水警队蛙人队搜索了好半天,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在大家都绝望的时间,有个马来老人立在前同事身边眺望着海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前同事说话:“它们又来拉人了。”

已经哭得没眼泪的前同事听罢心里咯噔一下,看着老人直瞪眼。老人给他一个苦笑,说:“我不能还你一个活人,但是尸体还是能帮你要回来。”已经六神无主的前同事只是傻傻的点头,接着就看着那位老人不知从哪里抱来一粒大西瓜走到浪沿处,口里念念有词一番,突然大喝一声:“pergi!(中文意思就是:走)”同时把大西瓜抛入海中。回头看着前同事,指了指水警的快艇说:“快,让他们紧跟着西瓜!”

其实这一切也被水警看在眼里,不需多解释就把前同事拽上快艇,跟着西瓜走了。惊奇又惊吓的一幕发生了,这么多水警渔民费了近十个小时都找不着的人,这次不必十分钟就让他们找到了,当然已经是一具尸体。前同事说当时看见尸体时他全身的汗毛都炸了,心里瞬间被害怕占据了所有,连前一秒的悲伤都忘了。我们都知道人的五脏六腑有空气,淹死的人不是肚朝天就是背朝天。可是前同事哥们儿的尸体,却是诡异的双脚垂直脚底朝天,就像水平线是一面镜子,而他倒立在水中,与我们是反方向的人。

收回了尸体,前同事才从水警口中知道那位马来老人是当地的巫师,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帮水警队找尸体了。

故事到了这里还没结束,几周后的一个下午,前同事的另一个同学急急忙忙的骑着脚踏车来到他家,二话不说的就把他拉扯上脚踏车后架。路上同学才用带着惊慌,又略带兴奋的口吻跟他说:“你见过无风自己会飘的冥纸不?”

南方人该都知道扶乩请仙问事这回事,北方人或许也略有耳闻。这位同学就因为快过年了,被他妈妈带到村里一所庙宇问问来年的吉凶,才有了冥纸无风自飘这一幕。

扶乩的乩童见前同事来了,还问了一句:“还有一个呢?”

原来前同事与哥们儿和同学闲暇时和我一样,喜欢钓鱼,他们村子附近也有海。就在同一年的农历七月,一如往常他们又来到一条小河的出海口钓鱼。但这次与过往不同,一向来没什么收获的小河口,今天竟然让他们满载而归。而且他们还是无论大鱼小鱼,钓起就是随手一摔,都摔死了。

乩童当时只是叹道:“冤孽啊!七月河上游的佛寺做了个超渡孤魂野鬼的法会,你们那天钓上来的估计就是被超渡的水鬼化为鱼身,终于等到了一个轮回的机会,却过不了他们的童关煞,全折在你们手里了。”

接着又说:“苦苦等待那么多年的轮回,要说他们没有恨是不可能的,走了的那个没办法了,但是你们俩我还能保下来。孩子,要谨记我现在所说的话,这辈子都不能忘记”

前同事只是被说的一愣一愣的,然后就是任由乩童摆布,做了一段不算长时间的法事,但乩童所交代的话,他却一一记在心里了:

在农历26岁的生日前,有三件事不能做,否则轻则大病,重则身亡。第一绝对不能下水游泳,游泳池例外;第二绝对不能吃路边的野果,尤其是无主的果树;而第三,就是绝对不能聚众说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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