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缘政治3：为什么世界霸主都是海权国家？

地缘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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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权论”的出现是因为英国人害怕德国和俄罗斯的陆军机动性提高，威胁到英国的海军优势，而“海权论”则是要为美国的海外扩张提供思想依据。盲目地相信“海权论”，可能会导致一国扩张过快，从而走向衰败。

内容

我们一起读的书是罗伯特·卡普兰的《即将到来的地缘战争》。

我们已经讲完了“陆权论”，接下来就要讲讲“海权论”了。很多人都在引用美国军事家马汉的“海权论”思想，似乎这才是大国崛起的必由之路，但事实上，历史上信奉马汉思想的几个新兴大国都是以失败告终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1.只有控制了海洋，才能控制世界

我们在上一讲谈到，蒸汽机技术和铁路、公路交通革命的出现，使得英国地理学家麦金德感到非常紧张。他担心的是俄罗斯的崛起。一旦俄罗斯从欧亚大陆的中心地带崛起，它一定会对外扩张，极可能南下伊朗和阿富汗，切断英国和印度之间的联系。马汉也看到了工业革命的影响，但他身处美国，更关心的是美国的命运。从美国的观点来看，马汉认为，只有发展海军，美国才能控制整个世界。

我们在讲米尔斯海默的时候已经说到，美国在建国之初的思路就是开疆拓土，直到占领了北美大陆，横跨东西海岸线。但即使如此，美国也不过是远在海外的一块土地，远离了世界政治的中心。世界政治的舞台仍然是欧亚大陆，无论是欧洲也好，非洲也好，还是东南亚也好，只有跟欧亚大陆的主体连接在一起，才能出现在历史的聚光灯下。

马汉指出，一个大国要么不断进取，要么不断衰退，一个停滞不前的国家是无法持续的。在他的思想中，有一种遏制不住的帝国主义冲动。他的思想似乎是为美国的海外扩张量身定做的。

马汉讲到，海洋是文明的高速路，海上航行一直比陆地更容易、更便宜，如果美国能够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而且是一支具有压倒优势的海军，美国就能将自己的实力投射到欧亚大陆，不会再被边缘化。马汉认为，帝国的地理枢纽不是所谓的欧亚大陆心脏地带，而是在太平洋和印度洋。这两个大洋可以让一个帝国沿着欧亚大陆的边缘投射力量，并借助发达的铁路和公路网影响到腹地国家。

马汉很能写书，他一共写了19本书，他的思想深刻地影响了美国总统威廉·麦金莱、西奥多·罗斯福，也促使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加紧海军建设。他在讲起海军的优势时旁征博引，从古罗马时期一直讲到欧洲称霸、美国独立。

比如，马汉讲到，法国在七年战争中失利，主要是因为海军力量不行，而美国获得了独立战争的胜利，说到底不是大陆军打得好，而是法国帮助美国封锁了英军的海上补给线，英军孤立无援，才不得不投降。

马汉讲得对不对呢？马汉的思想到现在也没有过时。美国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很多人认为美国在全球的霸主地位受到了挑战，美国正在衰落。其实恰恰相反，这仍然是一个美国领导全球的时代。21世纪的经济发展已经变成以全球化为基础，这就使得全球地缘政治竞争的焦点从亚欧大陆转为对海权的竞争。

我们现在看“陆权论”觉得很怪异，就是因为在全球化时代，欧亚大陆的中心地带早已被边缘化，边缘地区却成为中心地带。哪个地区离海洋越近，就越有战略意义。但是，不要忘了，美国拥有独一无二的海上霸权。凡是有海洋的地方，就有美国的舰队。美国控制了所有的海上贸易运输线，因此也就控制了整个全球经济体系。仿照着麦金德最有名的那三个判断，我们也可以写下来“海权”时代的三个判断：

控制了海军就能控制海上贸易运输线

控制了海上贸易运输线就能控制全球经济体系

控制了全球经济体系就控制了整个世界

2.新的海权论

据说，现在各国的军人都在研读马汉的思想。但尽信书不如无书，马汉的思想也存在很多有争议的地方。

从军事的角度来看，空军的出现大大动摇了海军的地位。空军比海军更有机动性，在最激进的空军将领看来，海军的作用无非是把飞机帮他们运过去，然后在岸边等着就好了。其实，海军和空军的这些时髦观点都是站不住脚的。我们之前讲过米尔斯海默的《大国政治的悲剧》。米尔斯海默就讲到，无论是海上封锁，还是空中轰炸，都代替不了地面部队的作战。

再从历史来看，那些把马汉的书视为迅速升级的武功秘籍的国家都以惨败告终。就说德国吧，本来陆军力量强大，但非要扩建海军，这才引起英国的警觉。在一战之前，德国的海军已经妥妥地晋级到世界第二，但最终还是在陆地上战败了。日本军国主义当年也是马汉的忠实粉丝，以为只要有了强大的海军就能称霸世界，甚至敢于同时挑战中国、美国和英国这三个世界大国，最终怎么样呢？还不是碰得头破血流？

马汉的思想中有一点是他的粉丝们忽视的。马汉说得很清楚，从海上是无法占领广阔的内陆腹地的，所以海权国家对国际安全的威胁程度更小。说白了，马汉没有让一个国家通过发展强大的海军去当一个咄咄逼人的挑战者。

马汉还讲到，海上的领导力不是只靠一个国家，而是要靠海上联盟。这也是和马汉同一时代的英国历史学家朱利安·科贝特（Julian Corbett）的思想一致。科贝特比马汉更为精明，他主张海军要用更少的力量，做更多的事情。这跟英国当时海军力量已经衰落有关系。

如今，美国面临着跟100年前的英国一样的处境，比如，在南海地区，中国的海军力量日益壮大，美国的海军优势相对下降。据卡普兰引用美国五角大楼2010年的一份报告，美国的战略是加强和其亚太军事同盟的关系，同时再部署第二道防线，即利用太平洋上的众多岛屿。

这些岛屿或为美国领土，或与美国签订了防御协定，面积大到可以建立海军基地，同时又小到不会太引人注目，地理位置离中国较远，但又近到可随时开拔到朝鲜、台湾等地。这种策略管不管用很难说，但对“海权论”的正解应该是：强大的海上力量是由一个强国组建的各国海上联盟，单一国家是不可能控制全球制海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