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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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客厅的大花瓶里，插了一大束人工培育的五彩玫瑰，粉紫的，鹅黄的，玫红的......仿佛把整个春天搬到了房间里。我扯下一片粉紫的花瓣，轻轻地摩挲，滑过指尖的柔软，把我带回到久远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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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家境殷实的女孩子，发黄的麻花辫上常会用绸带扎着两只蝴蝶结，或粉、或红、或紫，在她们略显炫耀的摇头晃脑中，仿佛要活过来似的，而女孩们，却如真正的蝴蝶一般，快活地跳跃起来。看看自己头发上的皮筋，甚至没有来得及缠上毛线，裸露着原本的颜色——一种病态的黄，竟自惭形秽起来。

      忽一日，听闻将花瓣摘下来，展平了放入书中，轻轻地合起来，一个月不要打开，那些花瓣便会变成绸带，用来扎头发，比买来的美，还有花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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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信不疑，欣喜若狂。花，乡野素来不缺，旦凡我的目光所及之处，便是。我仿佛看到了一条集万千颜色于一体的绸带，绑在我乱糟糟的短发上，而我化身为蝶，在花海中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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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那有主的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李花，金灿灿、黄澄澄的油菜花，单说故乡山野中的野蔷薇，在暮春初夏，开得泼刺热闹。花有艳红、粉红、浅红、嫩白，花团锦簇，招蜂引蝶，却鲜有人关注。漫山遍野都是绸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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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不会单独行动，那草丛中游动的蛇，那花瓣上采蜜的蜜蜂，无一不是我害怕的。邀约上同村的女孩子，踩着摇摇欲坠的乱石，胆颤心惊地看着石缝，提防着随时会窜出的蛇，走到山梁边上开得正好的野蔷薇边上，避开尖利的刺，像呵护小鸡似的，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又一朵的花，一不小心被刺到，一点血红倏地冒出来，犹如一朵新绽的蔷薇。不觉得疼，只有满心的欢喜。抱着一大束蔷薇，像抱着什么宝贝似的，欢天喜地地跑回家，找出一本不会再用的书，打开，然后将花瓣一片一片地轻轻地扯下，一片一片地放入书页，连成一串，满了，又换另一页。弄好了，放在写字台上，用其他的书压着，压了好几本，害怕它们化蝶飞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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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几日，恪守着不能看的原则，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时间一长，终究忍不住了，告诉自己看一下下，只看一下下。便翻开书页，那些曾经鲜活的花瓣，看上去暗淡无光，却呈现出丝绸一般的光泽来。用手轻轻地抚触，光滑、柔软，只是，它们依然一片一片的，并没有化为一根带子，而且，稍一用劲，便碎成了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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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是自己未曾守满三十天而遏制了绸带的形成，问其他女伴，她们都笑而不答，但终究也未曾见她们绑过斑斓的绸带，大约也和我一样，未曾守得云开，就如同渡了九十九天观音的船夫，在最紧要的关头功亏一溃。 难过自然是有的，但很快就抛之脑后，因为又有了新的发现——集玻璃糖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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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其他七O后的女孩子是否做过这样的傻事，现在回想起来，却给自己苍白的童年增添了一抹瑰丽的色彩，一段不可多得的曼妙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