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突如其来的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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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爷正当盛年时，突然因为青光眼双目失明了。之前医生要他花两千左右做个手术，毕竟青光眼是他们的家族遗传病，他大姐、大哥因为这个早就两眼不见光了。可是，二姑爷爱惜钱，不舍得花那在当时看来非常多的两千。

二姑爷失明后，一切承靠二姑妈了。那时最小的表弟结婚不久，家里境况不好，姑妈既要照顾家里——做家务，带孙子，照顾二姑爷；又要种地。可把我二姑妈累坏了。

刚失明那会，二姑爷觉得日子漫长太过煎熬，他非常想自己来个了断。后来，他听了亲朋好友，尤其是儿女们的劝，他才算放下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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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一个目光炯炯的正常人突然从此要生活在黑暗的深渊里，那恐惧与绝望能不像大海的巨浪狂涛一次次席卷而来？身体的疾患与心灵的创伤互相追逐着的折磨能不令他痛不欲生？

那段时间，我不敢去二姑妈家。我不敢看他，我的二姑爷——这个突然被黑暗攫紧的人。我怕我的安慰起不了作用，反而更添绝望。

所幸二姑爷还算坚强，总算从悲伤的泥淖中挣扎出来了。

不过，他不习惯不劳动的日子。太过清闲的日子让他发疯。他不让二姑妈牵他去吃饭，他说他自己会摸。他不让二姑妈牵他上床睡觉，他说他会摸。他不让二姑妈牵他上卫生间，他说他记得……

可是，他哪里会摸呢？记得又如何呢？他摸着摸着就摸到一堵墙；摸着摸着就摸到门前的沟边边上。他不让二姑妈为他洗衣服，他说，我自己来。慢慢的可以摸到吃饭、洗澡、睡觉地方后，我坚强的二姑爷果然学会了在黑漆漆的世界里给自己洗衣服。在二姑妈农忙的时候，他还担负起帮二姑妈也洗衣服、晾晒衣服、收衣服的家务。

二姑爷曾经非常想像他的大哥那样，身背斜挎黄布包，左手摇一铃铛，右手握一竹棍，跟别人算算命抽抽彩头讨生活。无奈终因年岁大了，算命的本事一时半会学不来放弃了。

他也曾非常想像四处乞讨的抓瞎子那样去讨生活，他甚至跟着别人出去过几天。抓瞎子是我们镇上有名的乞讨者，虽然眼睛失明，却找了个看得见的傻婆娘。傻婆娘抓着竹棍的这头，抓瞎子抓着竹棍的另一头，把个乞讨的日子过得挺快活。可是，这样子苦累不说，家里人怎么忍心看着身有疾患的二姑爷如此不堪呢？

时间一久，二姑爷终于接受了一切，过得日渐坦然了。每天，当他慢慢摸到小桌前，摸到桌上的筷子、酒杯的时候，他就会觉得生活也不是多么坏。他时常一个人用一根竹棍子慢慢点着点着摸到街上的小茶馆里去喝茶听书。喝完茶听完书，再在街上的小馆子里吃一碗热气腾腾的刀削面。

在黑暗的世界里，他不再那么容易被世俗的一切打扰，日子反倒过得宁静滋润起来。

在突如其来的灾祸面前，谁都不是坚不可摧的壁垒；不过，谁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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