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变迁——为祖国七十华诞献礼

   

      从我呱呱坠地起,我和父母就住在三间破旧的土房里。

        我家院落虽大,但房子很简陋,全是大泥垛的墙,里面掺了麦秸,增加韧性。房顶是半圆形,油毡做的防水。人们管这种房子叫“车轱辘圆”。房子结构简单,共三间。分东西屋和外屋。我们通常住在东屋,西屋放杂物,中间是外屋,也就是厨房。入口通常在厨房,推门进去,左右各有一个锅台,靠近灶口,有通往东西屋的门。里屋是一铺大炕,挨着窗户。据说炕在南面,冬天可以晒太阳,节省炉火燃料。


        冬天我们一家都在炕上睡,夏天炎热,我就会跑到西屋。西屋有一个双人铁床,凉快的木板,上面铺着防潮的毡子,在流火的夏日,这里就是心中的避暑山庄。床的对面,用砖和木板搭起一个简易的架子,整齐地摆放着地里出产的粮食,玉米,绿豆,小麦,还有高粱。那是一家人的口粮,当然还包括毛驴,大马和猪崽们。存粮重地,也是老鼠们经常光顾的地方。晚上睡觉经常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心里很是害怕,想起母亲讲的老鼠趁人熟睡咬人耳朵,就更睡不着了。


        老鼠善于打洞,尤其是土房子,我们总会在过年大扫除时,发现角落里一堆堆的土和黑黑的洞口。下大雨的时候,鼠洞就冒出水来。我们一家人都很痛恨老鼠,经常想各种办法捕捉。爸爸经常说,不能让老鼠把房子毁了。


        老鼠还不是最可怕的,每年夏天下大暴雨的时候,才是一家人忧心忡忡的时刻。我家地处低洼,洪水袭来,家家都要参与抗洪,大家披着塑料布,穿着水靴,拿着铁锹,在大雨里奔走。自家大门口要叠起沙袋,屋门口也要放两个,我们小孩子在屋子里惊恐万分地向外张望。有一次,水真的流进了屋里,有脚面深,还有老鼠洞,汩汩地往外冒水。我吓得哇哇大哭,以为自己要同这三间土房一起被冲走了……


        家里的房子隔几年就要修葺一翻,屋顶漏水,要用旧的油毡熬成沥青,重新粘补。被猪拱坏的墙角,再用泥巴重新抹上。记忆中,院子里堆着一个大土包,每到农闲时节,父母就会活泥,不断地修补着破旧的房子,倒塌的院墙,还有更破的鸡窝。


      鸡窝,是当时家里的一处宝地。我们家的鸡窝是半地下的,据说是由地窖改造而成。依旧是土墙,油毡顶,房顶逞斜坡,有利于雨水排放。里面有两层,碎砖头砌成小格子,供母鸡下蛋,上面是用葵花杆做的架子,作为鸡的休息场所。捡鸡蛋由我负责,每次去鸡窝,我都会从门口一跃而下。然后在底层的棚里寻找热乎乎的鸡蛋。每天一枚鸡蛋,是当时的孩子唯一的奢侈营养餐。好像长身体的事情完全依赖这枚鸡蛋。如果考试了,母亲还会多煮一个给我,寓意考一百分。但是冬天如果我忘记了捡,鸡蛋就会冻破,一顿训斥在所难免。鸡蛋最为珍贵,还因为它可以换美味的冰棍儿,虽然因此挨了打,可是仍禁不住那凉丝丝的诱惑。于是那个破烂烂、臭烘烘的鸡窝棚,成了我童年时期每天魂牵梦绕的地方。

        直到七年后,妹妹出生了,我们仍然蜗居在这小小的三间土房里。不同的是,屋内铺了砖,扫地的时候,再也不尘土飞扬了。但空间依然小,屋内大炕占去一半空间,再放上一排家具,一个橱柜,一个老式扣箱,剩下的地方也只剩下三步远的距离。多了一口人,房间显得更加狭窄。记忆中最温暖的事,就是在寒冷的冬天爸爸早起给我们烤热乎的棉裤筒;晚上爸爸用小炉子给我们做的疙瘩汤;下雨天,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妈妈用纸剪的挂在窗户上不断旋转的扫天婆儿,还有妈妈做饭时阵阵飘来的饭香……

        国家给乡村很多开放的好政策,母亲响应号召,做起了贩卖蔬菜的小买卖,每隔几天就会套着毛驴车到集市上批发时令蔬菜,拉到蒙古营子卖。父亲在学校的工资从每月几十元钱,终于变成了几百元。母亲有时候握着工资,满脸期望地说,“如果每月挣到八百块,让你天天喝烧酒。”在那个年代,800元的月工资几乎是达不到的高度。为了再增加一些收入,父母还养了母猪,经营十几只山羊,每天天不亮,父母就要起床,给这些牲畜们添草加料,我每天放学后,也要帮助圈羊。

        在一家人的努力下,家里终于决定要盖一排厢房,这是盖大房子的第一步,以保证在大房子推倒后,一家人有个栖身之所。盖大房子是妈妈一直以来的心愿,有了这个决定他们更加勤快,为了盖厢房,父母用了一个冬天的农闲时间,从村东的河边取土,从本村的砖瓦厂装砖,赶着自家的牲口一车一车拉回来。盖厢房只请了本村的泥瓦匠,还有本家的亲戚当小工,那个时候,只给大工工钱,其他人都是帮忙,管饭就可。村里民风淳朴,大家都乐于互相帮助。只是吃饭的人太多,母亲忙的马不停蹄。伙食质量当然要好一些,除了要自己蒸馒头,还要准备足够的肉食,每家都不太富裕,帮上半天工,就可以吃一顿肉,在村里人看来,非常值得。

        厢房建成了,接下来父母又开始 一点一点备足盖大房子的材料。大概奋斗了三四年,1997年,父母终于决定盖大房子了!他们花钱请泥瓦匠设计了当时一流的砖瓦房,算了吉利的日子破土动工,一家人搬进了西厢房。这一年我已经16岁,在中专院校就读二年级了。

      在外地求学的我,没有亲眼见证盖房子的热闹与忙碌,只能从电话里听见爸爸激动地给我介绍,房子的墙砌完了,房子上巴了,房子穿瓦了,墙体粘砖了……一个个喜讯让我恨不得马上回家!

        暑假终于到来,我像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回去,心里激动地直打鼓,远远看见房子的红屋顶,忍不住跑起来,四间大瓦房矗立在小院内,耀眼的红瓦屋顶,白色瓷砖粘就的墙体,宽大的钢窗,雪白的内饰墙壁,还有我和妹妹最喜欢的淡蓝色瓷砖……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妹妹在旁边蹦蹦跳跳,领着我参观她布置的杰作——我们姐妹的房间。新房子给我们设计了自己的房间,虽然床还是那个旧铁床,屋里的家具也没有改变,但是宽敞崭新的大房子还是让我们欢蹦乱跳,母亲慈祥地看着一对女儿叽叽喳喳,眼眶里幸福的泪水在闪动,我分明看到,母亲的头发有几根白了,那么醒目……

      暑假期间,我们一家人用盖房子剩下的碎砖头铺了一条砖路,直通大门口,这下再也不怕下雨天泥泞的院子了。时光流转,家里的变化还在继续,家中陆续添置了新家具,父亲同事换下来半新的橱柜,请木匠打的两个榆木床,时下流行的皮革沙发,圆形折叠餐桌。院子打了防水坡,园子墙砌成了砖的,上面拉了铁丝网,再也不怕淘气的山羊跳进菜园,啃食蔬菜。破烂的鸡窝终于拆除了,在院子最前面盖了一排房舍,鸡鸭和猪崽都搬进了新家……一切都新新向荣,喜气洋洋。

        房子建好的第二年, 1998年,一场大洪水袭击了村庄。大雨下了三天三夜,水库的所有泄洪道全部开放,平日里温柔的河水犹如黄河一样咆哮,冲毁了两岸的庄稼,村里也成了一片汪洋。如果雨再不停,水库的大坝就要炸毁,淹没整个村庄。我和父母一起去抗洪,虽然心里害怕,但却踏实。老爸说,“水再大一些,就爬到咱家新房屋顶上,肯定冲不走。”大家都哈哈大笑。一栋结实的房子,在每个人心里都是神圣的存在。雨最终没再下,也许老天爷也不忍心破坏刚刚建立的美好。

        后来,我参加了工作,成了家。妹妹考入了大学,每年放假回来总抱怨,农村家路途遥远,什么时候能搬去街里。没想到梦想成真的日子很快就来了,妈妈的买卖越做越大,小毛驴车换了三轮摩托,方便快捷,载重量大。2008年,教师工资翻了一倍,一次性涨工资1280元,这远远超过了800元就能天天喝烧酒的标准,日子越来越好,父母的脸上有了抑制不住的喜悦。我首先决定在镇里买一处楼房,妹妹再放假回家,也有了落脚之处。后来我们换房子,父母把我们的楼房留下,从此开始了半城半乡的生活方式!

        2016年,国家实施了农村住房改造工程,我家也把斑驳的钢窗换上了干净的塑钢门窗,房子显得更加窗明几净。村里所有的院落,都统一砌了砖墙,还铺设了平整的水泥路面,小村庄也像城镇一样,房屋整洁,道路宽敞。父母更加喜欢在农村生活了,他们清明前回乡下种园子,十月末,秋收完毕回镇里享受生活。大家都调侃老两口,城里有大楼房,乡下有别墅,富裕又赶时髦。日子好了,心情自然舒畅,老妈把卖菜练就的唱歌本领,发挥出来,在各种店家活动中一展歌喉,老爸每天登山,和老伙伴们一起锻炼,作几首打油诗……

        回忆艰难走过的四十年,我们不禁潸然泪下。为了改善住房条件,父母操劳了大半生。从住土房到砖瓦房再到如今的楼房,每一次房屋变动,都倾注了父母全部的心血,诠释了他们对幸福生活的不懈追求。

        国家的繁荣昌盛,让人民生活富裕。相信更好的日子仍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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