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对过年越来越恐惧

        这几天的北京，到处洋溢着放假的喜悦。淘宝卖家的停止发货通知、小区里悄悄挂起的红灯笼、地铁里带着大小包裹风尘仆仆赶回老家的人，无不提示着我们，马上过年了。

       昨天跟北京土著L一起下班回家，往常需要见缝插针才能挤上去的一号线突然有了很多空位，我跟L开玩笑说：“我们北漂马上又要开始一年一度的迁徙啦，你们北京要空荡荡喽”！L脱口而出一句“实在是太好了”，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这句无心话可能会伤害到我这个所谓外地人，耸耸肩表示抱歉。我当然觉得无所谓，毕竟我们这些北漂占用了很多本地人的资源，都快过年了，也该让疲惫的北京喘口气了。

       下班到家，收到了爸爸发来的好多条视频，视频里弟弟妹妹正在放小烟花，年味儿似乎更重了些。随后爸爸发来一句话：“家里人就差你了，给你们买了很多烟花，等你回来一块玩。”我回：“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我怎么还可能喜欢放烟花啊。”爸爸还记得小时候的我喜欢放鞭炮，在父母眼里，我们也许永远都是小孩子吧。

        想起小的时候，刚进腊月，我们就天天缠着大人买鞭炮买烟花。如果提前买好了鞭炮，虽说大人会一直叮嘱我们到过年的时候才可以拿出来放，但是小孩子哪耐得住寂寞啊，悄摸摸早就放完了。等到马上过年那几天，没有鞭炮可以放了，我们便又缠着爷爷去年集上买，那个时候奶奶当家，爷爷没什么钱，只能给我们买比较便宜又耐玩的二踢脚、窜天猴这些，小烟花这种华丽又贵的玩意儿，基本是不会买的。记得有一年大年三十，大人们都在屋里闲聊，我跟二伯家的弟弟在院子里放鞭炮。我虽然是女孩子，但小时候很淘气，要把窜天猴放出花样，结果一个不小心窜天猴直接窜进屋子里，把爷爷的小酒桶炸裂了。鞭炮在屋子里的一声巨响吓坏了屋里的大人，我爸第一个跑出来看，结果他误以为是我弟淘气，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弟弟被打懵了，委屈地说是姐姐干的，我在给她背黑锅！一家人都被他逗笑了，我也就躲过了一劫。只有爷爷，心疼那些洒了的酒，奶奶倒是很看得开，说这是天爷爷想喝酒啦，就选中了咱们家，这是有福。

       小时候最盼望过年，因为一大家人都会聚在一起，小孩子最喜欢热闹。而现在，爷爷已经去世很多年，奶奶也生病得基本不认识我们，哥哥姐姐都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小时候的那种亲切感，越来越淡了。从买到回家的车票那一刻起，我便开始焦虑，一方面很想家，一方面又害怕回家，害怕面对父母亘古不变的话题“你什么时候离开北京回家来”。长大之后的过年，似乎越来越沉重了。对于逃离家乡的年轻人来说，我们不擅长八面玲珑处理中国传统的人情关系，我们贪恋大城市这种互不打扰的疏离感。虽然背井离乡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有时候亲人的关心真的会产生负担。也许是软弱，也许是笨拙，掌握好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实在是太难了。

        网上很多对于过年走亲访友的吐槽，我倒是觉得有点过于妖魔化了。亲戚朋友问你的工作和感情，也不一定是为了看笑话和嚼舌根，只是大家许久未见，又有着年龄、文化、环境的各种隔阂，根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不聊这些生活琐事还能聊什么呢？总不能大家见面就互相玩手机，吃完饭就各回各家吧。你觉得对付亲友的问题非常头疼，可能对方为了寻找话题更加头疼呢。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放假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