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逛街
李龙上班去后，林红和小女儿去小学对面的小卖部买冷饮喝。
此时正是当午，阳光猛烈，虽然还没开学，小卖部的人不少，都是些出门做工或干农活的人。
不知是小卖部的货太多还是房子的面积太少，人们在门外或站或蹲喝着饮料，吃着零食；不时经过小卖部门前公路的车辆，把一阵阵的尘埃扬向那群脸色黝黑，汗流浃背，衣裤湿透的人们。
太概是常跟尘埃打交道，人们对扬来的尘埃视而不见，根本没当回事，竟没一个人躲避或用头上的帽子挡一挡。
相对于尘埃的木然，林红母女的到来，倒引起不少的骚动；人们从无动于衷脸无表情目不斜视到身随目转为之一震目光灼灼。
也难怪，林红的小女儿小花长的太好看，肤白唇红，眼大嘴小，高鼻梁，瓜子脸，是个吸引目光的小可爱。
林红母女见所有人都盯着她们看，觉得尴尬，买了冷饮也不在小卖部喝了。
出了小卖部，林红母女加快脚步，一来天气热，二来想快点脱离尴尬场面。
“妈妈！我想逛逛街。”看看快到圩镇了，小花对林红说道。
“我也想逛逛呢，只是钱带的不多，可能只能看不能买了。”林红有点遗憾的说道。
“看看也好，你和爸爸还没带我逛过街呢，我早就企盼你们能带我逛逛街，妈妈！我好兴奋哦。”小花见林红答应带她逛街，高兴的笑道。
“看你！高兴的像过大年领红包似的，不过，你要改改你好偷人家水果的毛病，这里不像乡下，人生地不熟的，偷人东西要被人捉去坐牢的。”林红怜爱的抹抹女儿头上的汗，告戒着女儿。
“妈妈！你放心，我一定改。”小花誓言旦旦的说，不过，她食言了，她虽不偷水果了，却偷起父母的钱来，这是后话。
圩镇就在眼前了，进圩前，林红站在圩口的一座石拱桥上放眼扫了扫圩的外貌，只见整个圩被两条公路夹，石拱桥就像个手掌，由挢面下去通着五条路，圩夹在母指与中指间；圩的主街，也就是旧街，笔直，一眼到底，街的两边都是些旧建筑，看建筑结构，得有好几百年历史。而圩的附衔，也就是新街，由公路两边新建筑构成，主附两条衔，新旧建筑对比，一目了然。
恰好这日是圩日，虽然天气酷热，可挡不住赶圩人的脚步。大概是旧街的缘故，夹窄的衔道两边被临街商铺和赶圩的摆卖货物占去部分空间，街面显得更夹窄了；人们逛街买东西，特别是到了一些横街小巷，人迫人，移动的速度可用蜗牛来形容。
逛街最怕到横街小巷，那最容易发生事故。不足两米的窄巷，有时无意的推搡或踩踏，都很容易发生肢体冲突。还有，那也是扒手和流氓最多的地方，特别是流氓，专挑那地方作案，最是可恶。林红小时候有一次跟母亲赶圩，在那就被流氓袭过胸扯过发辫，对那种地方，林红心里一直有阴影。
林红和女儿进了一家商场，虽然商场做了现代化装修，可从屋子内的形状就能辨别出它是旧建筑改装；因为房屋窄长昏暗少窗户，那是过去人们吃住店一体化的设计，不像现在建的商场，宽敞明亮不住人不做吃。
“妈妈！这头夹好好看哦。”小花指着货柜上的头夹叫起来。
林红一看，是个有蝴蝶造型的发夹，的确好看。
“喜欢吗？”林红故意问道，她知道女儿喜欢，女儿却不说买，这是女儿狡猾之处。
售货员是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双手和脸部皮肤光滑紧致，眼角未见皱纹，但头发却有一半是白的。她见小花紧盯头夹不放，不知是出于推销还是真心惊叹小花的样貌，她对林红说道：“你女儿真漂亮，长大后你家门槛肯定会被求婚的人踏破。真的，我还没见过像你女儿这么标致的女孩，你真好福气，生了个人见人爱的女孩。”
这样夸赞的话林红早就听腻了，不过，林红还是喜欢听，虽然她嘴里说着相反的话：“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丑死了，是个丑八怪呢。”
林红给女儿买了头夹后，去内衣区看内。在乡下，她根本不穿内衣，她那里几乎也没人穿，想想，天天风里来雨里去，一天要换好几次衣服，谁还有心思去臭美？老一辈的人都说现在女人那么多妇科病，都是发骚捂出来的，老人们认为穿内衣就是发骚。
其实林红是有内衣的，她只在出远门才穿，平时在家不穿，她嫌麻烦。
林红见商场的内衣价格比她平时在路边摊子买的贵好几倍，嫌贵，没买。
“妈妈！妈妈！这条裙子好好看哦，快来看！快来看！”小花突然叫起来，叫林红去看裙子。
“大呼小叫的不像话，看就看，叫什么呢。”林红责怪女儿。
“妈妈！你看看，是不是很好看。”小花不理会林红的话，举着裙子让林红看。
那是一条公主装的童裙，别说小花喜欢，林红也觉得眼前一亮，这么精美的童装，只配有钱人的孩子穿，穷人家的孩子不配拥有。
林红看看童装的标价，睁着眼睛对小花说：“你也读到三年级了，你看看价牌，我们这样的人家买得起吗？”
小花听了林红的话，低着头，转身默默的把手里的童装挂回货架上，落漠的跟着林红走出商场。
林红见天气炎热，想买点绿豆回去煲糖水喝，便去农贸市场。
农贸市场在新街那里，而新街是由一条公路两边的房子构成。那里比老街宽阔，人流量也大，可没老街拥挤。每当圩日，四面八方赶圩的人，就把要卖的东西摆在公路两边叫卖；因为离公路实在太近，买东西的人只好站在公路上讨价还价，这给要经过这段路的车辆造成很大的困扰，也阻碍了交通的畅通，极易造成事故。
林红不想经过那条连通新老街的小巷，那条小巷在她还是少女时就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她憎恶那条小巷。
林红带着女儿折返回到拱桥路口，沿着连接新街的公路去往农贸市场。
从拱桥到新街，只有几百米，远远的就能看见摆摊的人和听到嘈杂的声音。
到了新街路段，在通往国道的十字路口，林红看见有五六个穿制服的人躲在街的旮旯处，一看见有开车的经过十字路口，他们就走出来，挥动手中的小旗，勒令开车的人停车接受捡查，只要有一样证件不全或超载或没戴头盔，不是罚款就是扣车，被扣的车一大堆，什么型号的车都有，都堆在一处隐蔽处。
林红觉的挺搞笑的，开车的人不知前面布下了天罗地网，都傻傻的往里钻。
被罚款的沮丧，被扣车的跳脚，人生百态，几乎集齐。
这些查车的也真会挑时间，赶在人多的圩日，如果是带任务的，一日顶十日，可以放假了。
无奈天热，林红虽然有兴趣观看，也只好离开去买东西了。
林红经过那些摆地摊的摊位时，摆摊的人都会用在林红听来挺肉麻的称呼招揽她。
“靓女！买菜了，新鲜的青菜，早上割的，新鲜。”一低着头正在整理蔬菜的女人，见林红在她的摊位边经过，忙抬头向林红兜售生意。
这女人不抬头还好，一抬头把林红吓一掉；林红见过脸上有胎记的，没见过像她脸上那么大块胎记的；只见她半边脸被黑色的胎记覆盖着，整个脸成了阴阳脸，怪吓人的。
“谢谢！我不买菜。”林红半刻不想停，加快脚步离开令她心惊的女人。
林红没走几步，又被另一个摊位卖菜的一哑巴女人吸住目光，那女人手里提着一个沙葛冲她比划着，嘴里发出渗人的声音。
林红心里嘀咕，这街上怎么那么多渗人的怪人，可走下去，另一个怪人，更令林红瞠目结舌。
林红见路边一棵大榕树下围了一大圈，圈内传出尖利的小锣声和吆喝卖猴子肉的声音。
听到卖猴子肉，林红忙过去，她不打算买，但她想看看。她见过要猴，那还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作为孩童骑在父亲的脖子上看的。到现在，她还依稀记得那要猴人被反抗的猴子咬伤手背后，用鞭子拼命抽打猴子，而猴子被抽打时发出的惨叫声，把当时幼小的她吓哭了。
透过人缝，林红看见一个戴着一顶帽檐向下翻的矮胖男人倚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边敲挂在车把上的小锣边吆喝：“来！来！都来看看，都来瞧瞧，猴哥肉啊，猴哥肉啊，手快有，手慢无，想买的趁早下手，别犹豫啊。”
的确，车把上挂着一双毛绒绒的猴子小手，不过，挂着的肉是不是猴子肉就不得而知了。人们常用挂羊头卖狗肉来形容弄虚作假的事，这猴子肉说不定就是狗肉或牛肉呢。
“唉呀！这人好残忍，猴子跟人差不多，他怎么下得去手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说道。
“是啊！这跟杀人有什么两样啊？”另一个也是头发差不多全白的老妇人说。
“据说猴哥肉能治肺痨和疳积呢，不知是真是假。”一个秃头的老男人说。
“你想验真假，买回去吃吃，不就知道了吗。”一个瘦子男人接口说。
“呸呸呸！你才适合吃，看你那猴哥样，快去买吧！千载难逢啊”秃顶男人连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反唇相讥道。
“不知是不是猴哥肉。”一个女人小声嘀咕着。
“是啊！这么贵，要是假的，可就亏大了。”另一个女人也小声嘀咕着
大概是热的原因，卖猴子肉的矮胖男人取下头上的草帽，把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拿下来抹一抹头上的汗，对嘈杂的议论纷纷的人群说道：“真正的猴哥肉啊，假一赔十，要买请尽快掏钱啊，不买我要换地方了。”
这卖猴哥肉的矮胖子不拿头上的草帽还好，一拿草帽，露出个满是大大小小肉瘤的脑袋，可把围观的人恶心到了，人们纷纷散去。
林红随着散去的人群散去，在去往买绿豆的路上，她心想那人前世肯定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老天爷惩罚他，才让他变的如此吓人，可惜那人不知悔改继续作恶，他下世做不成人了。
“妈妈，那人好恶心哦，那猴子手好恐怖哦。”一直不说话的小花突然说道。
“这样的人，他敢杀猴子，就敢杀人，以后你上学千万别乱跑，小心遇到这样的人。”林红告诫女儿。
“靓女，买绿豆煲糖水解暑气了。”一个乡下打扮的中年妇女向林红兜卖绿豆。
“多少钱一斤？”林红停下脚步，问道。
“十块一斤。”卖绿豆的说道。
“有冇搞错，比店里贵一半。”林红惊道。
“不贵啦！别人卖十二块，我卖十决，要不是天气实在太热，我舍不得降价呢。”那人边说边用袖子抺头上淌着的汗。
“太贵了，店里才卖五块，你卖十块，你好比拦路打抢，打脚骨(土话打抢)啊”林红说道。
“靓女！店里的东西年头卖到年尾，既不新鲜又不健康，听说下药呢，一分钱一分货，别贪便宜，小心吃坏身体。”卖货的花言巧语一大堆，看看把林红说动了，接着像突然下决心似的，说道：“这样吧，如果你是真心买，我再降一块，九块，怎么样？不能再少了。”
“七块！七块我买完你的货。”林红砍价。
“靓女！别砍那么狠好么？八块！”卖货的继续跟林红纠缠着。
“不买了！差一块也要跟我讨价还价，浪费口水”林红边走边说。
看看顾客真的要走了，卖货的忙改口喊道：“靓女！回来！卖給你了，七块就七块了。”
“害我走来走去，早卖了省点口水。”林红嘟囔着。
“靓女！你真会砍价，太利害了。”卖货的边称边说。
“哪有你利害，尽吊人胃口，本不想买你的绿豆，偏被你蛊惑的买了，还浪费那么多口水，我亏大了。”林红不满的说道。
卖货的笑道：“靓女！多谢了，我可以早点回家喷农药了，今年桔子害虫多，不知是农药假，还是害虫耐药性强，总杀不干净害虫，耕田人难啊！”
林红买了绿豆，便和女儿回家去了。当然，说回家，林红还得女儿领着，不然，就林红那个路痴样，天黑她也摸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