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代新诗创作技法散论 .
马知遥
摘要 本文通过大量的现场阅读,针对当代新诗创作中呈现出的新的创作方法和创作技法,进行了大量文本分析,旨在指出用“展示”取代“抒情”;通过日常化入诗,实现“隐喻”的亲切感和现实感;通过“身体写作”强化艺术感受力,提升艺术创作的活力和质量。而这都构成了目前诗歌创作的新的创作趋向,值得引起学界的关注。
当代中国的新诗发展到现在,可谓众声喧哗。各种写作流派写作方法一一在创作中得到呈现,而且逐步在一定范围内形成了共识,本文旨在通过具体的阅读领会当前诗歌创作中值得学习和体悟的方法,通过技术性的分析领略诗歌之美。
1、用“展示”取代“抒情”
在当代新诗写作中,抒情性虽然还是诗歌不变的特色,但抒情的方式已经在逐渐改变。诗人们开始注意借助客观景物的细致描写去呈现抒情性,可以说,诗歌中更多的是一种“展示”,让读者去感受去领会,而绝少抒情主人公直接的表达。这为当代新诗的阅读带来了难度。同时要求读者需有较好的诗歌修养,较强的文学领悟力。如在诗人杨克的《在东莞遇见一小块稻田》一诗中,诗人用了倒叙的手法,而且用先声夺人的方式为我们勾画:在城市边缘,当工业文明一点一点地将乡村生活放逐,当人类已经无法靠近大自然时的苦闷和绝望。而乡村记忆的消隐表面看上去只是城市发展使然,其实更主要的原因在于都市人对自身身份认同的缺失,和无法原乡的悲哀。从某种意义上说,所有的人类都来自土地的孕育,来自乡村生活的培养,那里积淀着祖先的传统和性情,当一切都远去时,无根的漂泊感油然而生。诗人在表现时几乎全部用了冷静客观的“展示”:“厂房的脚趾缝/矮脚稻/拼命抱住最后一些土/ /它的根锚/疲惫地张着/ /愤怒的手/想从你泥水里/ /抠出鸟声和虫叫”,诗人用了拟人化的手法,并对“矮脚稻”进行了镜头特写,似乎无声的画面却蕴涵着强大的冲击力。
又如洪烛的《骆驼刺》。诗歌的题目看似要写一种植物,其实是借写植物而写骆驼这种充满毅力和传奇色彩的动物。“一日三餐/一日三餐的刺/无处不在的伤害”,骆驼以骆驼刺为食,这样的植物长满刺,但骆驼却要以它做自己的美餐。诗人看到了骆驼在咀嚼时候的伤害,看到了因为要食用骆驼刺而受到的伤害,它几乎是用自己的鲜血裹挟着吞咽。诗人看到了一个事实,而这个事实在诗人看来归结于求生的基本欲望。当饥饿来临时,可怕的不是疼痛而是饥饿背后的死亡。这种入木三分的刻画,几乎看不到“抒情”,却因为细致的描摹,客观的呈现,让读者领悟了诗歌本质上的抒情性。比起传统意义上的抒情诗,当代新诗具有了更多表达的空间和张力。呈现其实就是敞开,诗人通过对客观物件的描写,不代替任何人说话,只是让诗歌中出现的人和物表达他们的状态,无论死亡还是绝望还是伤心,诗人更加内敛地观察然后把它展示下来。不同人面对诗中的意象会产生不同的联想。所以,绝不多说一句,也不做太多的评价,诗人让他的诗歌,通过敞开的意象表达其中的含义。感动和情感的生发成为自然。
中间代女诗人安琪总是在用最有力的文字表达着人类终极的关怀:命运与生死。再细小的生活在诗人那里都是一次震惊,是一次感情的风暴。她是多愁伤感的又是锐利自尊的,她是聪颖的也是茫然的。她的诗歌整体风格结构紧张、表达精练,感情丰富的令人窒息。她实在看到了人生苦短的事实,而这样的慨叹从古人千年不变的喟叹中就已经形成事实,而她用最朴素的观察和描写把这样的事实表现的更为惊心。人类的困境就在于永远无法超脱自己的局限,人类的悲剧就在于永远处于想超出局限而不得之中。在她的短诗《苦短》里,诗人把一种极端化的场面呈现给读者,尽管只用语言表述一遍其实却将这样的情感重复了九次。因为在诗人那里她已经经历了鱼的九次死亡。在诗人那里这样的情感是如此残酷甚至残忍,她几乎是无法忍受的。一个敏感的人她不得不经受着死亡的九次重复的表演。诗歌表面只是对一尾又一尾鱼的死亡描述,但这样的客观重复多次就成为了事件。从某种意义上说,诗人就是生命事件的通灵者,她经受苦难,她感受苦难,她甚至要面对和冥想苦难,成为苦难的代言人和亲历者,成为内心的遭遇。似乎期待着一次奇迹的再现,期待着死亡的重生和复活,却永远无法满足这样的愿望。人类是渺小的,面对生死他们是如此脆弱!我们读她的诗歌,看到的满是绝望,绝望中只有对活着的感恩。
2、“隐喻”就在日常
在上个世纪90年代,麦地诗人海子的死养活了无数麦地诗人。他们高举着麦子的意象,以麦子的形象表达着自己的世界。大面积丰收的景象掩盖了诗歌的苍白和假象。虚假的诗歌繁荣背后是投机和讨巧。那些终日饱食无所事事的所谓诗人们,带着麦子的伪装痛苦流泣,把村庄和麦地当作情感的廉价符号不断出让。那时候的诗人伊沙已经具有了先锋诗人的姿态和实力,尽管很多报刊还不能顺利接纳甚至发表他的诗歌,但他仍旧用永不服输的精神充当着诗歌的急先锋,那就是一直走在所谓诗坛的前面,随时发出反拨和冷箭。他如此清醒地看到了当时的假象,并及时地发出了呐喊。不要以为写一点麦子的诗歌就能成为诗人,不要用假慈悲的眼泪去装点自己的才能;那死去或者活着的“麦子”,他们在北方毫无看顾和增援的季节里独自成长着,他们是真的诗人,与土地无限地靠近与土地血脉相连,而他们的默默无闻却成全了那些伪诗人们,那些虚假的“麦子们”。不了解农事,不知晓疾苦的城市诗人,用自己标榜的虚幻的麦子让自己获得荣誉。这样的事情还少吗?不仅是当时,近20年过去了,麦地诗人还是大面积地生长着,他们不懂得生命的尊严,不懂得死亡和痛苦,他们离那里很远,有的是对潮流的模仿,因此他们可以由麦子变化为农庄、流浪汉、打工者,他们用从真正的麦地诗人海子那里借鉴的意象和感情抒发着平庸的可以复制的感情。而那些大量复制的文字可以博得充满“乡土情结”的权威们的认可,他们毫无鉴别地认定了那是传统那是悲天悯人,那是文人的良知,把假面做了真相。多少壮丽的诗篇、出色的诗人就此被他们埋没,甚至羁押。多年后我再读伊沙的这首诗歌,简直觉得他有预言家的素质。他在多年前就预言了当代诗歌的虚假繁荣,就揭穿了大多数诗人的伪装。唯一的方式就是饿死他们,让他们真正地体会到情感的真实性,了解到诗歌的真实来不得功利主义的驱使。而伊沙自身也充满了批判和忧患,他在狂放不羁的背后有锋利的刀子,他要解剖国民,首先从自己做起。在这首诗歌中,最大胆的隐喻是通过“麦子”来揭示现实中虚假的诗歌繁荣,揭示人性的伪善。而这首诗歌的意义在于,诗人针对当时日常中常见的写作风气,发现了隐喻的可能。
《亡灵还乡》这首诗歌也值得称道。诗人的抒情层层推进,到了倒数第三段他几乎是在用绝望的游丝般的声音呼唤:希望自己在死时能感受到祖国,感受祖国如同感受一个情人那样,倾听并诉说。这样的表达一点也不造作,比起动辄“我爱你祖国”这样直白的非诗性语言,诗人的表达充满了激情和连绵的诗意。祖国在这里成了一种灵魂的归属,成为精神家园的代名词,成为一种血脉的自觉体认,是浪子的身份标记。大多数写作者写到这里就会结束,似乎情感已经到了极限。而优秀的诗人总是在别人止步的地方再向前延伸。诗人又写了两段,如果前几段是诗人对亡灵死时的描画,那么后两段则是亡灵回乡的情景。前面如果是回归路的崎岖,后面是经过千难万险的到达。诗人似乎对死从容自然地歌唱,灵魂回家的死就是胜利,就如同荷马史诗中那个千辛万苦回到祖国的英雄。其实我在想:诗人写作时的策略的确高人一筹,他把活人的世界和亡灵混为一谈,借助对死亡的极端体验表达游子刻骨的孤独和沧桑,其中那些光荣和梦想潜意识地表达了诗人的自信和心有千壑的豪迈。胡安•鲁尔夫的小说《平原上的火焰》也是写亡灵的对话,和这首诗歌有异曲同工之处。这首诗歌最大的特点即在通过日常习见的乡愁隐喻生死,在看似陌生的死亡想象中体验人生的别离之苦。
王彦明是个80后诗人,但他的诗歌水平已经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他诗歌最大的特点以日常生活作为自己入诗的主要内容,而这些内容几乎有些琐碎了。比如围巾、单相思、乖乖、一棵树倒了、回忆、糖果、鸟儿、小城、黑夜、票友、草木、腊八、知音、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加缪、石榴、黑暗等等,如上这些日常生活中我们经常遇到的词成为了他诗歌中的关键词,成为他一首诗歌诞生的源头。他亲近自己的生活,作为80后的一员,历史的厚重感没有影响到他们,生活的沧桑似乎还不够,但他们对生活的独特的认知和感受让其他时代的人都望尘莫及。几乎都是那些熟悉得要让人忽视的生活场面或者小事,经过诗人的笔就显示出美感。而且他的诗歌看上去都短小却并不简单。往往在短短的几句中有对爱情的绝望和希望、有对生死的顿悟、有对人生的挣扎和渴望、对生命的切近的认识。而在表达这些时,诗人又是那么自然而含蓄,所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之感从他的诗歌中比比皆是地得到展现。
在《围巾》一诗中,诗人写:“ 冬天刮大风/千万别乱跑 /否则你会像风筝一样被抛上天空 /上牙顶着下牙,舌头抵着牙膛,我们讲故事 /壁炉通红,风打玻璃,昨夜 /一朵玫瑰在隔壁羞答答地开放 ”全诗就这么几句,温馨的场面,古典的美油然而生,对爱情的美好情感用玫瑰的开放悄然表达,而且这样的表达是把一次事件与玫瑰的开放柔和在一起的,起到了比兴的效果,而比兴手法这种中国古典诗词中常见的修辞手法其实已经潜移默化地成为现代诗人创作思维的一部分,让他的许多诗歌中都自然地使用了这样的手法,自然而清新。在《回忆》一首中,诗人写:“这块旧布已经不能再次打上补丁。/从早晨到晚上,我都在寻找一种方式 /把它解决了,让它重新鲜亮起来,我不敢使劲 /生怕一不留神,连补丁也掉了”同样简洁的一首诗,诗人用了最常用的修辞:隐喻。而这样的隐喻如此贴切,以至于我们几乎找不到多余的表达,回忆和补丁一样,诗人表达着对生命对时间的无奈感,而形象化的表达胜过了千言万语。在《糖果》一诗中,诗人这样写“ 爱我的人儿,你送过糖果 /我收下了。请原谅 /我至今没有吃:糖果好吃 /我也爱吃。我没有丝毫的舍不得 /爱我的人儿,你至今也没有发现 /我的牙早已经被虫蛀了 ”诗人的表达在这里几乎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含蓄而张力十足,让不同的读者看此诗会产生不同的感受。你可以以为糖果是一种爱情的象征。诗人在表达着自己为情所困的复杂情感。一边是爱我的人,而在诗人内心里还有他爱的人。所以爱我的人给的糖没吃,但我的牙已经被虫蛀了。另一种可能的情感那就是:我一个十分自恋的人。我自己吃着自己送自己的糖,为自己而陶醉。我们不是诗人本身,无法参透他内心的秘密,但正是因为这份含蓄,让他的诗歌有了可以阅读的诱惑和神秘感,同时也显示出作为诗人本身复杂而多彩的内心。
通过日常化生活的摹写来隐喻人类的处境,发现生存的悖论,也是当代诗人们常用的手法。诗人张玉明在短诗《寻人启事》的机智在于,将本命年的期盼和惶惑用日常化的事件化解。在化解中不忘记戏谑世界一把。因为寻人事件在无情地揭示:世界如此不够太平。每天都在丢人。而那些丢失的人充填了没丢的人的日常生活,成为一种节目或者话语进入寻常人家的谈资。世界整个就是丢人或者被丢。在这样的大看台上,我们仅仅是无可奈何的看客。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寻找,我们在看别人找人,我也在常常找别人。那些四散的亲人们,好像永远找不到。一个真实的日常现象,诗人敏锐地捕捉到了,并及时地发现了其中的荒诞感:我们所有的生活就是丢失和寻找,不是人找人,就是被人找。而诗人更深的延伸,那对情感的最敏感把握也许更在:我们想找到的那个人一直没有下落,他也许就是我们最想念的人,精神深处的高山流水、灵魂的知己。因此,所有的亲人都在丢失和寻找中,我们无比孤单。因为孤单而成为文字的巨人!
3、贴近“身体”,感受力决定艺术高下
“身体写作”也可以称做是“欲望书写”。这种写作方法不仅已经渐成气候而且越来越得到更多创作者的认同。因为所有的书写都是身体的写作,有什么样的身体状态就会产生什么的作品。我们的思想情感最终要落实到身体的实践,作为肉体和精神的结合体,身体必将影响到所有的创作者。欲望书写是诗人汤养宗诗歌中很有特色的一面。东方智慧在他对欲望书写的隐喻性表达中得到了充分体现。在诗歌《河边对话》《岁末,可转述的故事》《我听到一只母蚂蚁对公蚂蚁的谈话》《个人花园》里我分明看到了诗人对人类肉体的尊重和人性自然欲望的欣赏。在潜意识的表达中,我们已经很含蓄地感受到情爱如同风景随意荡漾。看这样的诗句:“‘有一条路可以跑在花园里。我带你/去一座额外的花园吧,我让你知道什么叫/马蹄留香。在另一个身体里/风同样可以威猛地横扫一切--------’/ /‘会火焰那样不加阻挡地尖叫起来吗’/‘会让一整片的大地都颤动不已。’/‘有许多错是注定要在臆想不到中犯下的。’/‘比如,在这河边,我出现了,你也出现了。’”诗人自然而朴实的对话方式含蓄地表达着男欢女爱,而且这样的表达带给我们的是美的愉悦,这样的“身体写作”远远高明于一些总是充斥着性交或者生殖器官的淫秽诗歌,这也许就是艺术与伪艺术的区别!在《个人花园》里,我们也随处可以感受到那些隐喻背后对身体的认识和切实的体悟,而由身体传达出的感受恰恰是人对青春对生命的怜惜。而对于读者来说,这样的诗歌更直接更有人性的味道,使得枯燥的形而上内容得到了最亲近的呈现。
《冬天与白菜》这首诗歌在巫昂的众多好诗里不是最好的,却有惊心之美。她的诗歌都很日常,即使是乡村的回忆也是日常的。而且她的诗歌还大多带着点自传色彩,所以那些诗歌既真实又虚幻。如同这首短诗《冬天与白菜》。冬天是季节中最寒冷的,也是最让人难熬的季节。而一棵冬天的白菜是全无光彩的,要么被冻得稀烂要么就储存在暗室和地窖里。白菜梆子通常是被冻得硬帮帮的,需要清理。一棵冬天的白菜可以食用的部分很少,当然看你怎么吃。但在北方,在过去冬天你除了白菜还能有什么选择?当我们将日常的经验和冬天的白菜做这样一个先入为主的联想时,却发现诗人的重点不在“白菜”,而在冬天,不在“冬天”而在冬天的寒冷,因为那腹中的孩子,那个和她骨血相融的生命被拿掉了。女人生产是痛苦的,但怀孕的女人,如果她是个幸福的女人她必定是快乐的。除非有无法言说的苦难和遭遇,女人不会自动剥夺了自己做母亲的权利。诗人在最后一段不动声色的叙述,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女人的不安和痛苦,她如同在回忆创伤,那创伤如此之重,已经不能让“我们”流下眼泪:
那个医生
去除我营养丰富的胎儿
如同我正在摘的这棵白菜
冬天的白菜
寒凉的日常物什当它和人的生命相联系的时候,我们看到了更大的寒凉。而一个生命的消失如同我们将冰冷的手指插进了白菜心里,我们掏出那心在吃。在冬天我们只能吃尚存的白菜心,而那白菜心让诗人如此难以下咽,因为那如同自己刚刚丢失的孩子的身体。敏感的内心生活,让诗人细致准确地将痛苦的遭遇通过形象表达。感受让这首诗歌的语言充满了阴郁的光彩。我们无法弄清堕胎的真相,但我们感受到了痛苦的真相,感受到了这样一个普遍的社会现实,和现实后普通人的寒凉和无奈,留下了无穷的想象空间。在这里用文字表达出的来自女性身体的最刻骨的感受成为诗歌最为动人之处。
安徽诗人张建新的《青春期》最关键的地方是大胆、直接,但却充满了美感。他在写性却如同叙述一段往事,他在写自己却如同在叙述别人的故事,而这样的视角换得了阅读者的共鸣。刚开始你以为他是带你讲述一个乡村的街景,后来你发现你已经被他套进去了,进入了他的语言小径,在那里密集的熟悉的意象,充满性感的花朵和植物,原来都和你我有关,和蓬勃的生命活动有关。整个语言娴熟而且节奏明快,你能读到劳动的快感,在恍惚中感觉真的是一场伐木工作,其实是在亲历或体验一遍那样酣畅淋漓的身体搏斗。那是痛快的也是激情的,是短暂的也是永恒的。
“砍伐者的山上,他失身于
她清凉的庇荫之处
耳朵塞着棉花,跟着她学习
用爱承接着
体内飞流而下的木屑
在他的生命里,那一段时光
花开得有些虚幻
流水绿得发白”
这是首写给成年人看的诗歌。不是说他应该和电影划上等级,而是因为他讲述和表达的情感只有成年人能体会其中的甜蜜。这样的诗歌不能不说是来源生活的,不能不说直接来自身体的灵感。人类只有意识到肉体之美,感受到肉体的尊严时,人才会爱人,人才会找到真正的快乐。所以,认识你先认识你的身体。一个身体传达出的疲惫、活力、健康、疾病等等信息都可能影响一首诗歌的表达。作为身体承担者的人的情感都无法脱离身体的影响。一个曾经健康而充满力量的身体,一个曾经羞涩而情窦初开的身体才可能参与到一次“伐木事件”中,他也许陌生也许好奇也许缺少必要的经验,但他却用身体的本能接受了灌输、接受了来自异性身体的信息。他于是“虚幻”于是看到那流水也绿得发白,白得如同眼前或者记忆中的青春,如同那些亲密的身体语言,如同密切的呼吸。从这个意义上说,身体的感受决定了艺术感受,也决定了感受的独特性,而感受力的强弱最终将决定作品质量的高下。
(选自公众号《中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