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黑子

       少时爱养狗,倒不是为养个宠物,既没这个意识,也没这个条件,只为有个伴,热闹一点。家人从亲戚家抱养了一条狗,初一见面,我即被其傻傻的模样所吸引。他天生具有自来熟的本领,主动上前跟人打招呼,憨憨的。为其取名,倒也没费什么周折,见他除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外,全身乌黑发亮,于是就随口叫他黑子。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名字,很热烈地作出了回应。

       黑子没有名贵的洋血统,只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土狗,不起眼,不出色,放在一群狗中,绝对不会多看他一眼。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对他的喜爱,因为他是我的黑子。

       黑子在吃的方面从不挑剔,无论给他什么,他都能吃得饱饱的,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知有多香。对于睡的条件,他就更不讲究了,草堆边,大树下,门两旁,不定什么地方,只要一躺下他就能睡。尤其是冬天,他喜欢躺在大门口,懒懒地晒着太阳,好像这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也好像嘲弄着人类“天下本无事,庸人自忧之”。

       每当我放学回家,他远远地就迎上来了,那个热乎劲,好像多少天没见面似的。他很黏我,我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我和伙伴玩的时候,他就坐在那里。虽然有时我也会嫌他烦,向他发脾气,赶他走,但他从来不生气,仍旧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一转身,他就无辜的眼神看着你,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见他这样,哪还忍心发火,只好随他任他了。

       进入青春期后,到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龄,有时会莫名的感伤,可自我意识的觉醒,有些话又不愿向父母、朋友诉说,喜欢一个人坐在村外小河边的树下,默默地看着流水发呆,脑中搜索一些伤春的诗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深浅檐花千万枝,碧纱窗外啭黄鹂。残妆含泪下帘坐,尽日伤春春不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反复低声吟咏,岂不知借酒消愁愁更愁,不可名状的忧伤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时黑子像个老朋友一样,陪我静静地坐着。有时我会向他倾诉,明知他不会懂得我的心情,也正因他不会懂,我才向其诉说。我知道他不会笑我偷偷喜欢某个女孩,远远地眺望她消逝的背影,飘起的长发,不会将我的心事告诉别人。

       记忆已经模糊,随着时间的流逝,黑子的模样已渐渐不甚分明,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彻底忘记他的模样。时间是多么残忍,又是多么温情,可以抚平一切创伤。我觉得必须要写点什么,至少留住记忆的尾巴。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时光永远定格在那个周日的中午。午饭时分,我突然听到黑子一声惨叫,只见他从堂屋里跑出来,直往屋后的水塘边奔去。我不明所以,跟着去一瞧究竟,发现黑子已经口吐白沫,倒在水塘边的浅水区,一边痛苦的挣扎,一边低声哀嚎着,眼神中充满绝望、恐怖还有哀求,刺得我心好疼。我一下子明白过来,黑子一定是吃了老鼠药。农村老鼠多,家中养的猫整日价吃得肚子滚圆,偏偏就是不捉老鼠。无奈鼠患,家人购置了老鼠药。怕黑子误吃,所以一直不让他进堂屋。我的疏忽,他的贪吃,导致黑子死亡的结局。我很自责,刚刚还在我身边活蹦乱跳的黑子,现在却倒在了水塘边,而我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他痛苦的离去。回忆真的痛苦,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别了,黑子,愿你一路走好!

      家人见我伤心,建议我重新抱养一条小狗,我拒绝了。岁月静好,只是我从此再不养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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