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6日 依然想远离

晚上十一点多,我听到厨房有声音便知道是爸妈又准备吃点什么了,于是走出门来,正碰上我爸,他看见我,抿着嘴笑了。

“怎么了?要煮面了?”我问道。

“你妈又饿了”他说。

“你吃吗?”我妈问我。

“我不吃。一块面还不够你跟我爸吃的,我爸吃吗?”

“你去煮面去吧,我煮不好。”我爸说。

“我吗?”我问。

“嗯。你煮去吧。”我爸说。

我到厨房一看,电磁炉上已经放好了锅子,锅子里他已经烧上了水……

切香菜碎,切火腿肠片,水开了之后放进面饼,打两颗鸡蛋,水滚了把火腿肠、香菜放入,一股酱油,一股香油,少许醋,折箩里的香菇丁、肉丝放两勺,洒些白胡椒粉煮一会儿,看着差不多了先把面捞出分装在两个小盆里,然后把煮出的汤和料浇在面上,最后把煮好的蛋一盆儿一个放在最上面,端到桌子上我爸妈面前。完成后,着手收拾。

“你吃点吧?”我妈问我道。

“不吃了。我得忍住。”一边收拾案板一边说。

“嗯。有这个想法,就不愁瘦。”我爸他接到。

“我不为了瘦,就为了别更胖了。哈哈。”我回道。

晚上给双亲做了很用心的宵夜,看他们很满足地吃着,姥姥在里屋好好地休息着,我真的觉得这次在家真的好温暖,我想我母亲也有同感的吧。然而,我还是乐观了。

“就差个啥,你们娘儿俩(指我姥姥和我妈)那电视剧翻来覆去的,有用的没用的。”我爸忽然说道。

“有什么的,反正也没啥事。”听到我爸话里有姥姥,我怕姥姥听到多心,希望话题可以就此打住,我妈刚喝了一口汤,有点打趣道,“就是嘛,有什么的”。我妈什么主也不做,会跟我父亲争一两句的时候,不是很明显的我爸小事上的错误,就是气氛很好的时候像小女人一样地和丈夫拌拌嘴,但我和我妈都知道他本质完全不是那样的人,会为了反对而反对,就是封建家长式的人物,“唉,这几十年来大姐已经对姐夫这样地话,能左耳朵进又耳朵出了”,我二姨曾这样说。

“人跟你好好说当耳边风!说她们不睡觉!说的啥!”我爸忽然说道,我刚用开水洗好的锅子放在那里,我似乎能感觉到余温从扁圆的锅底迅速散去,我妈可能也听出不对,只埋头吃面不再做声,“还又突然学人家钩披肩!都什么有用的事!”他继续厉声道。

“有个爱好挺好的。”我把洗好的刀一边放进碗橱一边说,但全然是徒劳的,根本挡不住他接下来的“真心话”。

“等疫情过去,他回去上班去,我可离开你们娘儿仨!爱几点睡几点睡!爱干啥干啥!没人管你们!”

为什么说是他的“真心话”,事情还得往回说。

姥爷2019年11月26日夜里过世,之后姥姥的亲妹妹,也就是我妈的亲生母亲一直在这里和姥姥作伴,一来心里有个依靠,二来姥姥眼睛和耳朵都不行了,能多少照顾着些。有天下午,爸妈出去买菜顺便回他们家看看,我在小卧室听到两个姥姥说“他们要走也得等他儿子走了的。”“闺女就是想说早回来帮她妈做做饭,他不叫走,咱闺女也回来不了呀。”“唉,就委屈了咱闺女了。”我当时觉得当不至如此吧?如今看来还是我姥姥把我爸看的比较透,我作为他的儿子,他作为我的老子,当真是应了那句“子不知父,父不知子。”

我还记得姥爷刚过世的那两天,我妈和姥姥两个哭着,我妈抱着我姥姥说“我姨夫走了,以后我就好好伺候你啊。姨!”

如今我爸这“真心话”一出,真的担心我走了以后的事……不过我想了想,这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如果我走了以后,他们也走,我两个姥姥起码不用一天到晚地跟我爸相处。目前看似相处还行,但时间一长难保我爸不说出或者做出什么悖逆的事来,惹得我姥姥更悲上加悲,今天晚上这出儿就已经初现端倪。

前些天我担心着我万一走了,会不习惯身边没有亲人的日子,这一来反而让这一切变得简单了。曾经那么多人问我,“你河北的啊,家离北京那么近,干嘛来深圳?”也有很多亲朋说“要是要打算回来,就得早点!”我想了很多理由来回答谢谢问题,比如“想来南方”,比如“上学在南方,就比较习惯了”,又比如“凭我的收入,在北京恐怕只租的起群租的地下室,在这我来前看了,并没头地下室出租!哈哈。”但真实的潜意识原因我知道“想离我爸远远的,想离幼时无助的记忆远远的,想离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很没有安全感的害怕的感觉远远的。”

锅、刀、案板、厨余都整好了,他们俩还在吃着,“你别管了,我收拾吧”我妈对我说,“嗯,好”我嗫嚅地回答,然后去卫生间洗手,走出餐厅的那刻,忽然感觉脊椎直了不少,呼吸似乎也顺畅了些许,心里重重的黑好像散成了团团的灰。

那灰那黑,离开了才能淡些,但真有一天没有了,我的心,又当能何去何从呢?虽然我亦知道,它其实永远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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