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喝酒~15

  作者在本节讲述了自己被涪陵学校的老师和领导强行带上酒桌喝白酒,并且现场见识中国拼酒和劝酒文化的经历。本来不爱喝白酒的何伟,到了重庆居然取得了酒量优势,人高马大的白人在中国还能喝到前几名,这也让各位酒友出乎意料,但何伟总体还是不太喜欢这种文化,只能被动接受了。

老外喝二锅头

12月的一天傍晚,我和亚当被叫到英语系办公室,并被告知晚上要出席一个宴会。这种事情总是在最后一分钟才通知我们,而这实际上意味着今天晚上就算彻底完了,因为只要去了,就不可能不喝到酩酊大醉。(没想到呀,重庆曾经也这么爱喝酒)

在“美中友好志愿者”的医疗培训中,有很大一部分涉及这样的场合。尽管我们只是被派往中国的第三批志愿者,但四川的乡下已经充斥着志愿者成为宴会牺牲品的传闻。发生过因醉酒而斗殴、毁坏财物,以及志愿者酒精中毒乃至发誓再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喝酒。我们的医疗官强烈地建议,我们抵达项目院校之后,至少在宴会上,要摆出滴酒不沾的姿态。(这个确实有点恐怖,老外一般喝不惯白酒的呀)

在四川各处的急诊室里,洗胃是最常见的。病人绝大多数是男性,因为跟抽烟一样,喝酒也是男人生活中的重要部分。在中国的很多地方——尤其是那些偏僻地区——的确如此。而在四川,喝酒绝不仅仅是寻常的休闲放松。它通常带有竞技性质,通常要喝白酒,一种口感极其浓烈的粮食酒。(酒桌文化变成了一种男人竞技,喝的是面子吗)男人们总是端着满杯跟人敬酒,因而很容易就有恃强凌弱的势头。参与者相互怂恿,直至其中的某个人喝趴下为止。在我们的培训课上,一名四川男子为我们现身说法,他羞怯地耸了耸肩解释说,即便是好朋友,也很乐意把对方喝进医院去。(有点恐怖了,我自己也是很反感这种恶意性质的劝酒,本来喝酒是庆祝,有时候变味了)跟医疗官一样,他也建议我们利用外国人的身份,完全地避开这一礼俗。

这是“美中友好志愿者”的典型做派:在听过一大堆吓人的故事,知道了四川男人在喝酒时会表现出无谓的英雄气概之后,我们便顺江而下来到了最偏远的项目院校。在为我们举行的欢迎宴会上,当第一杯白酒被摆到面前的时候,我们俩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犹豫。培训课上反复强调过,要在涪陵这个地方成为一个男子汉,这一点至关重要。而且在我们看来,这也是工作内容的一部分。我们不远万里地来到这里,可不仅仅是要当一个“外国人”。于是,我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又干了第二杯。(何伟居然很能喝,估计在美国也喝了不少洋酒呀)

在第一个月里,我们每周都要出席两三次宴会。我很快就发现,酒桌之上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微妙关系。(每个地方都有各不相同的酒桌规矩,太复杂了)一开始,英语系的老师们饶过了我们,无疑是因为“美中友好志愿者”之前给各个高校就责任问题提出了严厉的警告。可是,同事们最后跟我们形成了相同的看法:反正“美中友好志愿者”远在天边。于是,喝酒的压力慢慢大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终于弄明白了英语系的酒量排行榜。这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排行榜,但完全为大家知晓并认可。你可以问任意一个老师,他的酒量在系上排什么位置,而他们的答案几乎百发百中。张书记排第一,其次是阿尔伯特,接下来是傅主任,然后依次下来直到赛老师。(看来哪里都有酒桌排座次)赛老师的排名太微不足道,以至于大家在席间都以嘲弄的口吻称他为“赛小姐”。

在三个星期内,亚当无可争议地升为英语系的头号喝酒高手,我排第二,张书记则滑到了第三名。实际上,我在老家不算怎么能喝,但是涪陵人的酒量普遍偏低,因为他们大多跟亚洲人一样天生就对酒精没有耐受性。尽管张书记的排位极高,但喝不了几杯也就满脸通红了。这就是当地人滥于喝酒,而后果却不太严重的原因之一,因为从基因角度,多数人都不会成为酒鬼。(脸红危险呀)他们可能每周会使劲地喝上一两次,但酒精令他们极不舒服,从而无法持之以恒。这与其说是一种习惯,还不如说是一种礼节。(被迫的礼节,哎,其实duck不必呀)

可悲的是,尽管大家都觉得很难以喝酒为荣,它却成了我和亚当擅长的雕虫小技。(中西方思维的再次冲突,我们以为的荣耀变成了他们思维的不屑,这可能也是中美沟通方面的问题)如果说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话,那就是喝酒很能说明我们当时要适应涪陵的生活是多么困难。尽管那些晚宴和饮酒显得古怪而又孩子气十足,却道出了我们生活的环境舒适的一面。我们因为酒量大,很快就获得了人们的尊重,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成了英语系管理层和我们之间的一种沟通方式。(靠喝酒促进感情,已经被同化了)如果他们有什么要事需要告知我们,或者要提出什么请求的话,通常会在宴席上提出来。我们的同事在遇到“外国人”的时候,大多紧张而拘谨。可一旦杯子里斟上了白酒,他们会立马变得轻松许多。(酒场好说话呀)在场的绝对都是男性——只有斟白酒的服务员是女性。

饭菜摆上了餐桌,敬酒的速度放慢了下来。当大家又重新开始敬酒的时候,已经把赛老师晾在一边了,他只不过是宴席开始和结束时的乐子而已。一旦正儿八经地喝起酒来,他就成了十足的麻烦。于是,在席间觥筹飞舞时,他独自坐在那里,呷着茶水。

宴席进行到这个份上,就要讲点策略了。(666,学会察言观色了,哈哈)在碰杯前,通常会有一阵交头接耳,几个老师用四川方言低声交谈,我和亚当则用英语相互闲聊着。其中的花招就是“二对一”——如果张书记给我和亚当敬酒,我和亚当两个人都得喝上一杯。紧接着,傅主任可能会如法炮制。我们的回应,就是要先发制人。如果感觉到他们在使诈,我们中的一个就会同时向他们中的两个乃至一桌人敬酒。然后,他们会稍稍喘口气,作出下一轮反击。偶尔,他们会把火力集中到我身上,以为我会弱一些。可每当这时,亚当都会挺身而出为我打掩护。在四川,这样做是允许的——朋友可以替你干杯。四川人喝酒很像打仗。(这种文化,全国汉族地区都有呀)

每个宴席上都有一个“酒司令”,相当于是酒桌老大,掌控着喝酒的动向。张书记一直主导着英语系的所有事情,但那天晚上他听王老师的。这个大块头的男人喝起酒来动作很快,也很公道,他跟满桌子的人都轮番敬了酒,直到其他人都慢慢败下阵来。之后,他对准了我和亚当,一边鄙夷着“二对一”,一边轮流向我们两个单独敬酒。这真是一场众人瞩目的展演。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仍然是席间最清醒的三个人。不过,我很快就觉得头脑发晕,而王老师丝毫没有放慢进度的迹象。我听见傅主任和张书记在叫他稍微悠着点,因为他们担心我会喝醉。就这样,疾风骤雨一般的敬酒方才停了下来。(为了喝酒而喝酒,遭罪呀)

我们喝下了那杯酒。白酒的滋味变得苦涩起来,下肚之后,我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一场好的宴会恰似一个好的短篇故事:要点就蕴藏其中,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会明白。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邀请我们了,不过我并没有愤愤不平,因为我至少弄清了四川的文学刊物是如何征集新稿的。一桌人把赛老师又奚落了一番,我们几个便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敬酒都是为了办事呀,领导们给年轻的何伟上了一课,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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