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从圣人到罪人

请判断以下命题,你是强烈反对、有些反对、有些赞同,还是强烈赞同。命题一:大多数女人真的不聪明;命题二:大多数女人更适合在家里看孩子,而不是出来工作。

如果你拿这些问题去问普林斯顿大学的本科生,而女生没叫你把问卷收起来,别再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了,那你就算幸运了。甚至男生也会驳斥这些带有性别歧视的观点。但如果你让他们判断以下稍有不同的命题,情况又会怎样?命题一:有些女人真的不聪明;命题二:有些女人更适合在家里看孩子。人们会不太容易驳斥这样的命题。他们看起来或许有点性别歧视,但人们很难驳斥“有些”这个限定词。

这项调查是普林斯顿大学心理学家贝努瓦·莫林和戴尔·米勒研究的一部分。他们研究的是刻板印象和决策过程。就像你预测的那样,判断前两个命题的学生立刻提出抗议,但判断第二组命题的学生态度则更中立一些。

判断完这些命题后,学生要在一个模拟招聘场景中作出选择。他们的任务是判断几位候选人是否适合某高层职位。这份工作所处的行业一直是男性主导的,比如建筑业和金融业。候选人中有男也有女。对这些刚刚驳斥过性别歧视观点的学生来说,这看起来是项非常明确的任务。他们当然不会歧视一个符合条件的女人。但普林斯顿的研究人员发现,情况正好相反。和那些勉强同意第二组命题认为性别歧视不那么严重的学生比起来,那些强烈反对性别歧视的学生更倾向于选择男性来担任这个职务。当研究人员询问学生的种族主义观点,并提供机会让他们表现对少数种族的歧视时,也出现了这种前后不一的情况。

这个研究让许多人很吃惊。心理学家一直认为,当你表达一种态度时,你更可能按这种准则行事。毕竟,谁愿意做伪君子?但普林斯顿的心理学家揭示了一个例外,这和我们对表里如一的渴望背道而驰。当说到孰是孰非时,我们都能毫不费力地作出符合道德标准的选择。我们只想让自己感觉良好,而这就为自己的胡作非为开了绿灯。

明确驳斥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论的学生,觉得自己已经获得了道德许可证。他们已经向自己证明了,他们没有性别歧视或种族歧视。这就让他们在心理学家所谓的“道德许可”面前不堪一击。当你做善事的时候,你会感觉良好。这就意味着,你更可能相信自己的冲动。而冲动常常会允许你做坏事。在这个例子里,学生们因为驳斥了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的言论而感觉良好,因此放松了警惕,更容易作出有歧视色彩的决定。他们更可能根据直觉的偏好作出判断,而不去考虑这个决定和他们“追求公平”的目标是否一致。这并不是说他们想歧视。他们只是被自己之前良好的行为所蒙蔽,没看到这些决定会带来的伤害而已。

“道德许可”不仅会批准我们做坏事,也会让我们错失做善事的机会。比如,和那些记不起曾做过善事的人比起来,有行善经历的人在慈善活动中捐的钱要少60%。如果工厂经理想起自己近期做过善事,就更不会花钱去减少工厂造成的污染。

“道德许可效应”也许能解释为什么那些有明显道德标准的人能说服自己,认为出现严重的道德问题是合情合理的,那些人包括部长、注重家庭观念的政治家、打击腐败的辩护律师。例如,一位已婚的电视布道者和秘书发生性关系,一位财政保守派利用公款修自家房子,一位警察对毫无抵抗能力的罪犯施以暴力。大部分人在觉得自己品德高尚时,都不会质疑自己的冲动。而些人的工作总能让他们党得自己品德高尚。

为什么我们突然开始研究歧视和性丑闻了,而不是继续研究节食和拖延症呢?是不是因为除了正邪之战都不能称之为意志力挑战?所有被我们道德化的东西都不可避免地受到“道德许可效应”的影响。如果你去锻炼了就说自己很“好”,没去锻炼就说自己很“坏”,那么你很可能因为今天去锻炼了,明天就不去了。如果你去处理了个重要项目就说自己很“好”,拖延着不去处理就说自己很“坏”,那么你很可能因为早上取得了进步,下午就变懒散了。简单说来,只要我们的思想中存在正反两方,好的行为就总是允许我们做一点坏事。

重要的是,这不是血糖含量低或缺乏意志力造成的。心理学家调查这些纵容自己的人时,他们都认为自己作决定时能够自控,没有失控。他们也没有罪恶感,相反,他们认为自己得到了奖励,并以此为傲。他们这样为自己辩解“我已经这么好了,应该得到一点奖励。”这种对补偿的渴望常常使我们堕落。因为我们很容易认为,纵容自己就是对美德最好的奖励。我们忘记了自己真正的目标,向诱惑屈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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