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南泉之一个人的读书会和一个面向大家的读书会(上)

多年以后,回首去望那一次辞职,南泉说“是我人生的敦刻尔克大撤退”,主动的经过思考的撤退。她放弃了市重点项目的重要岗位,放弃了眼前的锦簇花团以及远方的锦绣前程。退出来,惊觉自己的世界一片荒芜。

从繁华入荒芜,一场人生的反转,难免有曾经沧海之凉意。就站在人生的荒芜中,她开始反思。

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成绩从小学到大学一路领先,优秀到高考数学拿了满分。像所有成绩优异的孩子一样,优越感自然而然地萌生驻扎在心里,直到工作以后。都工作好几年了,她从职场菜鸟升至精英行列,但处处碰壁的感觉并没有减弱。她依然用孩子一样的单纯去看社会,但社会总回以迷宫般的复杂。她引以为荣的优秀,却经常被水平低的品质杂的所碾压。专业敬业都不如自己的人,却更容易得到方方面面的认可和肯定。三维的打击,让她开始重新审视个人所受教育的局限,学习那么好专业出类拔萃,对人际规则对社会关系却什么都不知道。

迷茫让她豁然了悟,这个繁华,不是你创造的也不属于你,荒芜才是自然的是你的。既然不属于自己,最好的选择当然是撤离。她退的毅然决然撤的不拖泥带水。

在人生的荒芜地带,她追问生命的价值意义,艰难地寻求答案,从哪里去找?阅读,拜人类思想文化领域的巨人为师,只有一个人的读书会就这么启动了,一个痛苦的无奈的开始。很多年后,她办起了面向社会的读书会,雏形早在那时已经沉淀在心里。

中国的古典文化,是她一个人的读书会的最初书目:孔子老子庄子孟子、《论语》《大学》《南华经》等等。从中国传统文化的经典篇章切入,起点极高。这一选择受复旦大学一场小争论的启发。那是发生在复旦大学留学生社区的小争论,出现在场景里的人物有几个中国的大学生博士生和日本的留学生。中国学生谴责日本留学生:你们日本文化都是学的我们中国文化……一股子民族自豪感。然而日本留学生说:我们是学你们的,但你能告诉我们中国文化是什么吗?那个片刻前慷慨激昂的中国学生居然哑口无言,因为他不知道。旁观了争论过程,南泉发现其实自己也很苍白,不甚了解中国文化,不太懂西方文化,就懂点专业知识,还自以为是,好糟糕。那么就从中国文化开始吧。

不带功利目的,没有家长老师上级,总之没有来自任何一方的要求,她阅读、背诵、做笔记、思考,认真顶真,如饥似渴,几乎天天读到12点以后。一个人的读书会,延续成她的终生阅读,并且养成了随身带一本书的习惯,走到哪里,但凡时间空隙,她就会用来阅读,读到发人深省的段落,背诵下来,直到今天也如此。

她遇见了印度哲人奥修,受他启蒙,读了佛教、基督教、犹太教的经典,她遍读古代文明史、艺术史、哲学,先后与帕斯卡、维特根斯坦、克尔凯郭尔、斯宾诺莎,莱布尼茨等等先哲相遇。就是这些貌似虚无缥缈缺乏世俗用途的文化哲思,帮助她构建了自己的思想框架,她形容自己的心灵“就是个大超市,摆满各种各样经典文存,可以供我随时取用。”

她的涉猎广度深度非同寻常,以至于一些极其小众的不为人知的文化事件和人物,都能随手拈来。一次会议,她旁边坐着位法国老教授,随意聊起艺术,教授问她欧洲艺术家喜欢哪些?她说了塞尚,又说自己在感情上喜欢凡高,理性上喜欢康定斯基,还谈到克罗德的敏感,透纳的动人,基里科的光线。不知道老教授成心想考考她,还是真心所好,向她提及一位鲜为人知的画家“苏丁喜不喜欢?”她答了句“不喜欢苏丁的题材,画面太血腥。”老教授惊讶极了,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位女总裁,居然对艺术家了解得如此深,连苏丁都没难倒她。老教授不知道的是,南泉家里珍藏着苏丁的画册,是她另外一个法国朋友,从二手书市场找到相赠。

阅读,帮她打开个体的边界,改变她的人生,让她找到了自我,赋予她勇气和温暖去抵抗世间苍凉。推己及人,她希望周围的人因为有她的存在变的好一点点,便有意识地向朋友同事推荐图书,尝试小范围内的阅读推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在时机成熟时,推出了读书会,从面向一群人发展到面向社会。

她让自己在荒芜里长成一棵挺拔的树,然后扎篱笆墙,播种浇灌,开垦出一方生机勃勃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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