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态上海咖啡日记》

《静态上海咖啡日记》

2022年4月6日 上海 多云 


我拉开抽屉看着自己渣都不剩的咖啡豆袋,盘了盘仅剩的零星几颗胶囊咖啡,不知道这数量是否可以跑得赢解封的倒计时。今天不记得是居家隔离的第几天,但记得自己大概已经一周没喝过正儿八经的咖啡了。

想起浦东浦西静态管理之前,上海人的咖啡梗上了热搜,大家在抢货囤菜的时候,仍然心心念念“唔要喝coffee”。住在浦西的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一点都不假,足不出户实行之前我无论是在街道上、菜场里、小区附近、超市里除了谈菜,也是能听到有人在讨论咖啡那点事,从白叟到黄童,即使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家附近的几家咖啡店还是门庭若市,排队的人站成了大字型或人之型或一字型,不是大雁迁徙的姿势,因为不让在一个地方聚集,大家为了喝上一口咖啡,就假装自己是在动态行走的。

再后来几乎所有的咖啡店门口都挂着一张“禁止堂食,仅限外带”的牌子,有段时间只能即买即走,出门一趟带走的只是咖啡本体,而少了很多“喝”的乐趣。以前大家总是要拿着一杯咖啡坐在对着街道的小板凳上聊聊天,呆上大半天的,上海精品咖啡有几个特色:店铺小、位置少、座位小、对街喝。无论什么辰光,工作日还是周末,下雨天还是大好晴天,咖啡馆总是有很多人,熙熙攘攘的。

很多网友就开始二创无限延展,把上海叫成了“某咖啡市”。虽然这种叫法多少带有一丝嘲讽的意味,但却也实至名归。且不说不完全统计上海拥有近7000家咖啡店,是全球咖啡店数量最多的城市,虽然排队正热的小蓝瓶和曾经风靡一时的Arabica%都是来自国外,但本土也不乏非常多令人叫绝的精品咖啡小店,层出不穷的新咖啡店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断的涌入我的“待打卡簿”,但越累积越多,毕竟上海的咖啡店多到,以打卡为工作的网红和美食探店博主都赶不上这更新速度了。

据一些历史文献记载,早在1840-1860年间就有通商口岸记录了咖啡进口的信息,后来就开始涌现独立咖啡馆。就像萨特和波伏娃等哲学家偏爱在圆亭咖啡馆、花神咖啡馆产出作品,碰撞思维一样,中国当时有一些作家、革命家也会选择在咖啡馆共商要事,探讨文学。比如鲁迅喜欢去当时的公啡咖啡馆,与一些左翼作家联盟的青年们谈天,作家和咖啡似乎总是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1910年出版的《上海指南》(可能是那个年代的小红书吧)就把喝咖啡列为到上海必打卡的项目。从咖啡的由来、咖啡馆的名字、咖啡馆的风格、咖啡的演变,多少能感受那个时代下,租界文化、华洋共处、西方世界文化和商品进入,上海与世界各国的文化融合变化。对咖啡历史感兴趣的推荐可以看看《近代上海咖啡地图》,《咖啡瘾历:一场穿越800年的咖啡冒险》、《存在主义咖啡馆:自由、存在和杏子鸡尾酒》。

如果没有身在其中,可能很难共情和理解,对于咖啡,大多人早已不是当作所谓的”舶来品“和”西化物质“去看待,我想客观的解释和比喻一下这种“咖啡市的咖啡文化”。咖啡之于上海,大概就类似大碗茶之于老北京,热干面之于武汉,水饺之于山东,米粉之于江西,辣椒之于湖南。疫情后,最常听到的一句祈祷大概就是”我希望一切能尽快恢复正常,back to normal 。“ 咖啡的意义,约等于这个”正常“,不是赶时髦,也不是特立独行,标榜自我,更不是彰显身份地位和排外的属性,喝咖啡是无意识的生活常态。也许因为咖啡在上海的历史,确实已经很久远了,久到这一代、上一代人可能都不知道源头。很多人自有意识以来就知道咖啡是可以喝的,是好喝的,是提神的饮品,仅此而已。但记得我小时候,咖啡还是相对珍贵的,家里有上海富裕点的亲戚送的一些咖啡,每次奶奶给我喝都是把咖啡粉掂了又掂,最后我大概喝的就是有点咖啡味的白开水。

咖啡对我以及很多人爱好者来说,绝不是一个“喝的东西”而已,也不能完全说是一种情怀,就寻常生活而言,它更多是人与人交融,传递情感的介质,是茶余饭后社交的场域,是生活的平衡和放松之地,是一种人间烟火的氛围。

在工作日的午后,吃完饭,会和同事相约公司附近买杯咖啡,小憩一下。找合作伙伴谈工作,偶尔也会约在咖啡馆,气氛显得不那么严肃。周末天气好的话,会约三五好友去“巨富长”(巨鹿路、富民路、长乐路)还有武康路、乌鲁木齐南路、愚园路走走,喝个下午茶,打卡一些最近有人推荐的咖啡店,或者就是一个人找个安静的咖啡馆,一本书,呆一天。此刻我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喝咖啡了,也就是说,偏离所谓的常态生活也已经有段日子了,去不了咖啡馆,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见咖啡馆里面形形色色的人,一切都是好像是静态的。

标记一下这个特别的时期,想念我的朋友们、亲人们,此刻很想,和他们在四月初春的午后,一起喝一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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