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这五年

      窗外的雨淅沥沥的下着,我更加裹紧了身上的棉被,让自己卷成一条人鱼的形状动弹不得。华灯初上,寒夜未央,人亦无眠。翻看手机尘封的老照片,一幕幕往事浮现在眼前。

      这张两层楼房的是外婆家。白砖红瓦,蓝窗绿墙,门面宽敞,侧门常年被烟熏的发黄,大铁门上常年有斑驳的锈迹,大门摇头的玻璃上剥落几次又经添写的“永兴饭店”字样,模糊可见,很有故事的一张照片。这是大河过桥的第一家饭店,也是承载了我童年童趣的记忆。那时候的夏天总是很短,一到暑假我就立刻去外公外婆那,非赖到开学前一天才肯让爸妈接回家。那时候外婆好像总有数落不停的事,外婆喊外公“聋子”,外公不恼的应着,外婆常嫌弃外公骂他做事不好,外公也唯唯诺诺的和着,当时还总以为外公太好欺负了。那时候早餐特别香,每天一笼小笼包,一碗豆花儿是早餐标配,吃完元气满满;那时候的天总是很蓝,小舅经常哼着刘德华、张国荣的歌,带着我去河边兜风,游泳,划纸船,水里倒映着天空的云彩;那时候的星星很亮,月光如水,倾泻下来笼罩层层薄纱。在没有空调的仲夏夜,外公会搬出凉塌和他的专用睡椅在门口给我们乘凉,凉塌接触肌肤每一处丝丝冰凉。而这个时候,最刺激就是躺在外婆身边听她给我们讲一个又一个神奇荒诞的故事,既害怕又新鲜。或者听小姨他们对唱婉转的黄梅戏,悠扬的歌声诉说着一段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一向节俭的外公在这样的夏夜也会舍得买个大西瓜,奖赏他的乖外孙女。一个西瓜拿来切出七八份,每人得一块,大舅小舅经常舍不得马上吃掉,而是留在手里慢慢享受,好像那是仙界的蟠桃。

      外公外婆是中国广大勤劳人民的代表。外公年轻时是篾匠,他凭着一把篾刀,一根根斑竹,和一双巧手在艰难的岁月里糊了一大家子的口。后来幸运碰到政府扩宽街面,拆走了邻居家,外婆家的三间房子得以完全大方地展露在宽阔的街道上。朴实的外公外婆就由以前的篾匠铺慢慢转型为餐馆旅社。餐饮行业的辛苦我是见过的,人多的时候要忙到半夜,早晨5点半我还做着香甜的梦时,他们早已经蒸好了馒头。黄昏时分,陪着外公包饺子,不一会儿便总能看见外公拿根空筷子眯着眼睛打瞌睡,摇头晃脑的往桌子上磕,像极了小鸡啄米,常令我哈哈大笑。朴实的外公外婆就是凭借这三间门面供我妈上完高中,相继供小姨大舅读完大学,并继续源源不断地积累财富,一直到妈妈和小姨他们工作结婚生子。

      五年前,又面临拆迁了,俗话说“拆迁拆迁,一步登天”。得到了政府的补贴金,在县城买了一套单门独院的4层大楼房,离我们家也近了许多。逢年过节的走亲戚再也不用坐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了。面对新房子大家都很期待。到最后搬家的那天,老屋空了只剩下几张破桌子,外公却站在屋门口轻轻地问了一句:“明天就搬吗?我还想在这住几天呢”

      五年如白驹过隙,外公外婆由原来的旧房子搬到新房子。五年社会经济的迅猛发展,新房子里也装了空调,大夏天的不用再辛苦的搬着巨大的凉塌在屋顶乘凉,小姨,舅舅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家里的摩托车都换成了小汽车,去外婆新家时间就更短了。五年间,外婆新家街边的商店由小变大,烧烤摊,奶茶店,西餐店,烤肉店林立,娱乐场所设施也逐步增多。外公外婆也不用再起早贪黑的赚钱,白天可以睡懒觉,无聊了看电视,晚上再听听歌,好好的享受生活。五年,生活节奏变快了许多,人都长大了不少,然而和外公外婆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听家人们齐聚坐在家门口庭院前唠嗑,唱黄梅戏的机会也少了。有人说,社会的发展会让一些文明逐渐消失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譬如外公的手工编制花篮,我们没有一个人会,譬如奶奶腔调圆润的黄梅戏,小一辈的人都不唱了,譬如舅舅会用砖搭火灶烤橘子红薯吃,譬如外公用筷子插在煤炉里烤火烧水……

      五年不长不短,刚好是我美好的童年回忆。骤然回首,回望过去的那五年,承载着外公外婆所有的酸甜苦辣和辛勤劳苦,五年,他们从乡镇搬到县城,他们从辛劳慢慢懂得享受生活。五年间所有的事情变了许多,不变的却是昔日的温馨。

外婆家
已经拆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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