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无处不在,我的记忆里有几条路。

一条是从爷爷家的红砖墙灰茅草屋顶的房子开始,途中转三个弯,最终到达镇上的这段泥土小路。

初春雨后的清晨迈出木门槛,门前右边的地里一棵桃树一棵梨树,隔着一条小路是一片竹林,满眼的粉白交错在一片绿色的氤氲里,美极了,偶尔一阵风飘来,夹杂着花瓣和清香。

转弯向东,一路走在初升的阳光里,心情明朗的无以言喻,小时候只是单纯的觉得很开心,以至于对于每天去上学都充满了期待。

一路走,小路两边是各种不知名的小草,路南有一大片梨树林,经常就痴痴的站在路边看,到处都是细腻的小小的白色,细碎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风经过的时候就会下起一场浪漫的漫天遍野的白色花瓣雨,仿佛置身于仙境,穿着姜黄色套裙的自己都好像变成了小花仙子。

往前走一段转个弯向北,奔跑着冲过一道特别深而长的凹坝,冲上去之后迎接我的就是一路金黄灿烂的油菜花。原本就狭窄的路被两边的油菜花挤的只能勉强一人通过,一边走一边还需要把挡住的路的油菜花拨弄到一边,然后快速通过。油菜花枝条被突然的丢下,似乎是不满意一般的到处摇晃,溅出一串串水珠,脖子后面顿时一阵凉嗖嗖。走出这一大片油菜花田的时候,鞋子上总是泥土带着花瓣,头发上也会沾上金黄的花粉,花瓣,甚至是绿色的花茎,彼时小小的我一身狼狈,却甚是开心。

转个弯向东,经过一座长长的桥,那是一座有些幅度的长长的高高的窄桥,水泥板组成,宽度就是两块水泥板的宽度,中间的缝很大,可以看到下面的河水,桥是没有护栏的,就那么光秃秃的架在河上面。

过了桥,桥头有棵特别特别高大的泡桐树,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房子都是小小的,桥也细细窄窄的,所以那棵树在小时候的我眼中高的都看不到树顶,那一树淡紫色煞是好看,有好闻的香气,偶尔落下来几朵,总想着在她们落下之前等到手心里,每每追着都落了空。花期快过的时候,桥上,河面上,路上,三三两两的都是淡紫色夹杂着些许颓败的黄色,挑挑拣拣选几朵好看的,或别在马尾辫上或放进书包里。

离泡桐树不远的地方是老哑巴的家,老哑巴跟谁说话都只会发出沙哑的啊啊啊的声音,伴随着手舞足蹈,小时候因为大人说不听话的话会被老哑巴抓回去,所以不管他在不在家,经过他家门前我都用跑的,时常碰到他在门口,也会对着我啊啊啊的,我还是只管跑。他家的门洞在我印象里一直都是黑洞洞的,阳光再好我也都看不清屋里的模样。后来慢慢长大,听大人们说老哑巴人挺好的,再后来,老哑巴死了,大人们讨论说老哑巴一辈子挺可怜的,死了也是解脱了。我突然觉得大人们很讨厌,自己也很残忍。

这条路承包了我童年的所有春天以及春天的一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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