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

    寅时时分，夜色朦胧，匆匆醒转。已至深冬的羊城，仿佛此时才有几分冷意。书摊开着，点燃一支烟，坐在寂寥的室内，看向窗外陌生而又熟悉的星空发呆。

    星光总是缥缈，如一丝一缕，却绵延不绝。在乡村的岁月，无数次数着星星入睡，怡然自得，恰如其分，在一个个飞入云霄的梦里漫游。总是睡不够，总是被朝阳催促，再睁眼已是流落钢铁森林，一次次在夜中惊醒，寂寥满身。

    年少的我们，总是渴望一夜长大，渴望不被管束，渴望自由。年长的我们，却在回首，一段又一段的例行公事，被代表、被坚毅、被哭笑，仿佛一切被操控。更加以防微杜渐的方式过着，时光的温床却不曾遗忘任何人。最后被一首歌、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彻底击溃，看似牢不可摧的防备，被剥离得干干净净。

    很想提笔写下这许多的故事，心中千言出口却只有一句“还好”，或许这就是妥协。向情感妥协，向生活妥协，向自己妥协。

    一个人总是过于洒脱。山不来救我，我便去就山，选择的余地总是多样。而两个人，就像两只刺猬，只能小心的试探，再选择一个适当的距离抱团取暖。如果有一人不愿敞开心扉，另外一个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最迷人，也恰恰是两人的故事。有最青涩不过的欢喜，最浓烈不过的热恋，最平淡不过的家庭，最长情不过的陪伴，也有最伤感不过的分别，最迟疑不过的分居，最伤心不过的怀念。与人无关，只与你有关。这样的私密，是无法与他人道说的，她是你的刺青，就这样素素的刺入心中。也是你用自己的悲喜酿造的一壶老酒，时间越长，越是醇香，却只适合独饮。

    将生活抛在一旁，成为一个仲裁者高高在上的俯视，看得太过理智。而身在生活中，亲身去参与，却总是感性居多。这其中的得失亦不足为外人道也，却能给自己一个交代。很多时候，我们要的并非答案，也仅仅是一个交代而已。

    卯时已至，有狂风呼啸，朝阳未升。翻过去的一页，是无法追逐的过去，只能回味。而崭新的开始，却有着茫茫多的未知。“岁月已往者不可复，未来者不可期，见在者不可失。”此一句，未必能将这种错杂繁复的心情说清楚，但总是需要把目光移至脚下的路，一步步前行。

    天色还在夜色中，昏黄的路灯倾覆着撑不开的天光，微雨稍显冷冽。这就是生活的点滴，不是一场说就走的旅行、一次看海登山的计划所能带来的。我们曾经所追求的珍贵，却不过是繁华后的一缕瘦风，而这些点滴，却成为无法忘却的刻骨。

    说时似悟，对境生迷。言笑晏晏间总是可以鄙薄，而凡尘打滚的我们，却总是辜负。选择与被选择之间的余地，着实不多。或许是习惯，也或许是下意识，当发生了改变，往往才意识到有多重要。因为如穿衣吃饭一样的平凡，下意识忽略，或许多年后才能明了有多非凡。

    一如往常。行走在这座校园内，看着那些充满朝气的年轻男女，如同一缕游魂般从他们的世界路过。看着他们就像看到了青葱岁月里的剪影，一切都是那么青春美好。总想回到过去，告诉那个愚蠢的他现在我的感受，告诉他还可以有其他的方式。可是啊，太迟了。

    风吹树叶，是风动还是叶动？佛曰：“不可说。”

    冷意上涌，却不及三分笑意。那些追逐的未来，也终究成为曾经，但愿见面时，你会有灿烂的笑，眼眸中，有我。若无相见日，愿成为你眼角的一滴泪，顺着脸颊，缓缓滴落，再也不去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