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生病了?詹姆斯问,最近不大对劲啊。
没事,晚上孩子吵夜,没睡好,文森特说。
不是有保姆么?
自己带放心,没事,文森特说,现在已经好多了。
詹姆斯抽着烟,在办公室踱了几步:这样,出去放松放松,怎么样?
算了,你知道我对那些没兴趣。
就当去看看,散散心了,准保刷新你的认识,詹姆斯说的来了兴致,连我都想不到。
文森特不禁笑,北京玩的地方不就那么回事么。
不不不,我说的不是北京,是东莞,文森特说,完全是另一种文化、现象。
文森特很奇怪詹姆斯嘴里能冒出文化现象的字眼来。
周末,他们乘飞机到深圳,然后到东莞。
詹姆斯显然轻车熟路,上了的士:盛世歌朝。
文森特确实被震撼了,一种万花筒般的眼花缭乱的晕眩。
詹姆斯笑嘻嘻的说,你慢慢选,不用急的,我玩自己的去了。然后又凑近文森特耳朵说,
你不要给任何人留电话,或者,你留我的。
文森特点头,表示明白。
他们离开东莞时,文森特在酒店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对着镜子,仿佛劫难都已过去。
詹姆斯说,男人么,都得过女人这一关,跟码程序差不多,错多了,也就会了,不慌了。
文森特心里反对,却也没有理由反驳。
在飞机起飞前,他拉黑、删除了艾莉丝所有可能的联系方式。
到了北京,文森特买了一束玫瑰,在家门口并没有掏出钥匙,而是敲门。
伊莲抱着孩子开了门,看见花,看见文森特。
文森特在门口拿着花,抱住伊莲,两个人一起看着孩子。
伊莲在他耳边轻轻生生的说:Fuck,You.
文森特活回了文森特,他上班,努力工作;他下班,赶紧回家抱孩子;他煲粥做菜,已经
驾轻就熟。
没多久,文森特把家里的宽带和手机改成电信,废弃了移动卡,手机锁密码是孩子的生日
,伊莲也都知道。
他也偶尔出去户外,回来安静的画油画,只是一拿起笔,脑子里满是秋天金黄,禅林寺那
棵千年的银杏树叶铺满了一地,艾莉丝一袭鲜艳的红,快乐的转着圈,向他喊:文森特!
你画一画我,好不好!
他画的色调就一直那么浓烈,强烈的对比,像要直直地刺进人的心里,他想改,怎么也改
不了。
极度烦躁时,他又去过三四次深圳,一个人,后来再也不去了。
每次回来都洗的干干净净,买一束玫瑰花回家。
他很多年都害怕听着飞机划过天空,他的心就是天空,一有飞机掠过,都是一道一道灰白
的划痕。
尽管他们小区没再首都国际机场的航线上,并没什么影响。
但他执拗的买了近昌平的房子,最终却又不想搬过去住。
他跟伊莲还是分床睡,成了习惯。
在14年,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还是儿子。
时间就这么过去,老大进了国际学校读书,艾莉丝读过的学校。
伊莲开始学英语,计划等老二六岁时,就出去。
特别是18年,身处政治中心的首都,各种言论,让伊莲和文森特都有些不安和紧迫。
关于去美加,还是澳洲,或者欧洲,文森特拿出工科生的精神,结合各种情况,进行了全
方位综合分析,最终,暂时没结果。
钱不是问题。
文森特问詹姆斯有否考虑将来也出去。
詹姆斯断然拒绝了,说以后回老家。
詹姆斯一直单身,他说,准备一直单下去。
但是,要近四十的他好像也有点浪不动了,这一年带着的都是同一个女人,而不是像以往
每次带着不同的女孩。
伊莲跟文森特说,你也不用担心,这世上,总有一个女人能收拾的住他。
有天詹姆斯给文森特打来电话,很兴奋的说,在三里屯看见艾莉丝了。
文森特说,哦?还有这事?
詹姆斯说,是真的,我叫她了,她还记得我,还是那么大方,还是那么漂亮,比以前还漂
亮啊,她还问起你。
文森特呵呵笑,你别乱说话啊。
怎么会,我当然知道分寸,也就几句闲话,她说要来看你哦,詹姆斯在电话那头哈哈的笑
。
挂了电话,文森特心里也不觉微微的笑,十年了。
周末的下午,文森特在小区的广场看着孩子练网球,坐在椅子正闲的无聊时,看到一个红
衣裙的女孩子从转角处走过来,戴着大墨镜,浅黄的遮阳圆边帽。
文森特知道是艾莉丝,就那么微笑着,一直看她走过来。
艾莉丝摘下墨镜,阳光般的笑:文森特。
文森特也笑,说,伊莎贝尔,你长大了,二十五岁了,好漂亮。
不要提年龄好吧,伊莎贝尔笑,我不想长大,不过你也没怎么变啊。
不,I'm old enough. 文森特脱口而出。
两人都乐了。
你来干嘛,文森特问。
来看房子,二是想来看看你,伊莎贝尔说,以前我爸是要卖掉房子的,但是涨的太快,所
以一直没卖,这次专程回来卖掉,不然总是个事情。
你怎么知道能遇到我,文森特说。
遇不到那就遇不到啊,不过我感觉能遇到。
那是你儿子?伊莎贝尔问。
是的。
更像他妈妈一些,比你帅。
这怎么比的过呢,这个世界是他们的,也是你们的,文森特笑。
说了几句,伊莎贝尔告辞忙自己的事情去,文森特目送着。
伊莎贝尔突然转身,俏皮的笑着向他挥挥手,走了。
文森特坐在那里,四月的阳光有些热,儿子咚咚咚的跑过来,一脸的汗,问,爸爸,那个
阿姨是谁。
嗯——是大姐姐,文森特沉吟着,他搂过孩子抱着,亲了一下汗渍渍的小脸蛋,是咸涩的
味道,说——是爸爸以前爱过的一个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