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志（二）变

魏桓子死后留给儿子魏文侯的是一个危机四伏的魏国。

它位于中原的中心，西边与秦国接壤，北方是赵国和燕国，南边是楚国和韩国，东边是齐国，所有的强国都和它接壤。在危险的地缘政治境遇和这位君主的野心驱使下，威烈王四年李悝被任命为相，开启了战国时代变法的先河。

变法的核心就是废除贵族对土地和爵位的世袭，因为分封制堵死了人才上升的通道，而称霸是需要打仗的，战事一开，后方需要提供钱粮，前线需要将领指挥，没有人才是不行的。由于首先发起改革，魏国成为了战国前期最强大的国家。

历史总是带着一股惯性，此时与西边接壤的秦国只占有关中之地，远不及中原富饶，所以在晋分裂之后，魏国不仅代替了晋国本来的位置，还执行了和晋国差不多的外交策略，即在中原与齐楚争夺霸权，在西面与秦国达成联盟。与中原诸侯的争霸在文侯死后的武侯时代逐渐趋于白热化。

正所谓生于忧患，当魏国变法成效显著后，诸国也开始纷纷效仿，首先学起来的就是他的对手齐和楚。

魏文侯去世后，一朝天子一朝臣，李悝死后继续主持变法的吴起在新君即位不久就跑到了楚国，楚悼王拜吴起为相，并让他主持楚国的变法。可惜并不是所有君王都可以像文侯那样超长待机，在变法初见成效后楚悼王于周安王二十一年去世，尚有余力的旧贵族势力立刻反扑，在楚悼王的灵堂上将吴起乱箭射死，这些弓箭同样误伤了楚悼王的尸体。同年，继位的楚肃王一边取消掉了吴起所有的变法政策以安抚贵族，一边坐稳王位后以灵堂之事为由对贵族展开清洗，遍及七十余家，楚国的改革便在血腥中人亡政息。

时间来到了周安王二十三年，即吴起被杀的两年后，齐国掌握实权的田氏废齐自立，万事从0到1难，从1到100很简单，周天子很快又承认了这件事，同年篡位的齐桓公去世，齐威王登上了历史舞台。

这位年轻的君主同样有征服天下的野心，但在他面前的敌人是经过文侯一代变法后强大的魏国，为了变强，他开始学起了魏的法家理念，内政上任用成侯邹忌整顿朝纲，治理贪污，但保留了基本的政治制度不变，外交上沿着春秋齐国尊王的传统占据道德礼法的高地，齐国也开始拥有了和魏国叫板的能力。

齐魏楚的角逐注定要到来。周显王十五年，魏惠王派庞涓伐赵，包围了都城邯郸，楚先发兵营救，可惜魏军过于强大。次年齐威王派孙膑和田忌出兵，这次齐军也知道自己打不过，于是不和魏军刚正面，而是包围了魏都城，庞涓只得撤军，齐师以逸待劳，在桂陵大败魏军。

当东方诸侯互相攻伐时，秦国变成了一个被边缘化的国家，这让即位以后年轻的秦孝公非常不满，他向全天下人发出通告，只要能让秦国变强就许诺以高官厚禄，并给他封地。于是长期人才过剩的魏国一下子涌入了许多人到秦国，其中最著名的人就是卫鞅。

我们知道，变法不是请客吃饭，这个过程要得罪一大批贵族，而且改革就是将现有体系中臃肿不堪的既得利益群体拔除，拔除他们就需要在新的制度下建立新的利益群体。魏国新的利益阶层是各路人才，而秦选择了一个更极端的办法：将这个国家改造成战争机器，所有秦国人晋升的唯一途径就是依靠前线军功。那打仗的钱粮哪里来？首先是在制度上配套了繁重的税收徭役，其次禁止民间商业发展，代以官商经营，让商业财富全部用于战争经费。

魏国的战略重点依旧放在东方，强大的魏国在桂陵之战失败后仍未伤及元气。时间来到了周显王二十八年，桂陵之战的十二年后，庞涓带兵伐韩，韩五战五败，眼看着要被灭国。齐国在桂陵之战的胜利是靠围点打援以逸待劳，但在军队素质上齐国不如强大的魏国，因此一个艰难的选择摆在了齐威王面前：放任韩国被灭或者冒着战败的风险救援。齐威王选择了后者，派孙膑和田忌出兵伐魏。他的臣下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孙膑利用了大家都觉得齐军不行的想法，在行军中逐日减灶，给出齐军军心涣散每天都有士兵逃走的假象，庞涓追击齐军时看到此状亲率精锐日夜追击，在马陵中伏，魏军溃，庞涓死于乱军中。

是年，田忌此时手握重兵又刚得胜归来，军中威望一时无比之高，邹忌本就和田忌不和，有此机会怎能浪费，他趁田忌班师期间顺势诬陷田忌造反。田忌也知道自己无论怎么洗都已经触动了齐王的敏感神经，因为他老爸也是几十年前造反上位的，田忌干脆率军攻打都城临淄，没有打下来，可见齐军确实战斗力不行，失败后他立即跑到了楚国避难。

面对刚失败的魏国，觊觎河西之地已久的已久的秦国趁魏国起兵进犯，两军阵前卫鞅借和谈为名骗魏公子卯相见，设伏逮捕了他，并趁机袭击魏军，失去指挥首脑的魏军大败，两线的重创使魏国再也无法面对陈兵边境的秦军，只得割让全部河西之地给秦国以乞和，两年前拥有灭国之力的超级大国从此一蹶不振。而靠欺诈手段获胜的卫鞅也断送了他最后的退路。

两年后，即周显王三十一年，秦孝公病逝，历史再次重演，面对贵族集团的反扑，卫鞅跑到了两年前被他欺骗的魏国，后者当然不会接受他，绝望的卫鞅跑到了自己的封地商，率领私军与秦军开站，最终卫鞅被杀，尸体车裂，全族被灭。

至此，随着政治制度的更替和各路英雄的起落，战国的政治格局也终于改变。

参考资料：
《资治通鉴》周纪 第一 ~ 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