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不说晚安1

认清这个世界,然后依旧爱它。如同总有个人知道你所有的不堪,却依然爱你。一定会有那样一个人,不管你曾经被伤害得有多深,TA总会出现,让你原谅之前生活对你所有的刁难。

1“以歌”的愤怒

刚进大门,就听到“以歌”尖细的嗓音在叫喊,“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这是黑河电力指挥中心的大堂。不知是不是规避楼堂馆所四个字,好多电业局办公楼都叫指挥中心。

走迷宫一样,穿过大堂里一垛垛码的高高的装着办公家具零件的纸箱。纸箱堆的非常混乱,又明显能分出两个阵营。

电梯口处,二阳和几个力工面色坚毅摆出“不教胡马度阴山”的架势。“以歌”在对面,气势更胜一筹。她们的人都远远坐在地上,只有一个年纪不小身材不高的汉子跟在“以歌”身后,笑眯眯地看着。

看到我走过来,“以歌”矛头转向我,“唐经理,我们的时间到了,你的人凭什么还把着电梯不放?”

我看向二阳。

“17楼的货还差一点就运完,有时候缺一箱货就没法安装。”

“还有多少?”

“两梯,5分钟。”二阳答。

二阳今年17,从农村出来就跟着我。小伙子长得富富态态端端正正,就是眼睛有点小,一笑就更没了,露出两颗虎牙,带着羞涩。

小伙子肯得出力气,一百多斤的东西扛上就走。手巧还认学,识图安装没多久就熟练掌握。

我跟以歌商量,“这样,我们马上完事,咱俩从该你们用的时间开始计时,下午用电梯我们少用一会,把时间给你们补上,好不好。”

以歌哼了一声,一跺脚,走了。可能由于穿运动鞋,没有平时穿高跟鞋跺脚那种气势,她好像略有遗憾。

同行是冤家。以歌从一见面,不,应该是从没见面就把我当成敌人。以歌代表的是香港诚丰集团,就是福建那个曾经全国十大办公家具厂商,2018年8月倒闭引起轰动的诚丰。

但我知道她一定不是诚丰集团的,她们的供货价基本要比诚丰出厂价贵出一倍。据说省里某个职能厅长的关系。电业局的合同里,没藏着大神的,不知道有没有。

回到2004年,诚丰家具可是如日中天。我看了他们的家具,外观,材料,五金件都无可挑剔,质量确实很好。

黑河电业局以前在北安,2004年迁往黑河市。半年前诚丰和电业局都已经谈好,马上签合同。我横插一脚,重新招标。

招标分成两个包,A包是处级科级共48套,170万。这部分总额多,利润空间大,活也好干。B包是管理人员和工人几百套,130万。结果A包又被我抢了。

电业局定在9月19日举行落成仪式,可准备工作一片混乱。9月4日才让我们进场。可进场一看有的房间地板还没铺完。油漆桶,脚手架散落楼内。电梯天天说调试不让用,我找局里,最后同意让我们两家家具厂家上下午各用一个半小时。天天喊着完不成扣钱,望着大堂里堆积如山的没安装的家具我也着急。

电业局领导确实重视落成仪式,据说到时候省公司领导市里领导都要来,甚至要来一位国家电网的领导。

这是有典故的。几年前,曾经主政吉林云南的国家电网老总高严到黑龙江电力公司视察。一下飞机,连省电力公司大门都没进,“去北安。”把省电力公司一番安排全都打乱。在北安,黑河电业局一众领导在门口迎接,高严谁都没理,走到一个处长面前握手,问了两句。坐了20分钟,回哈尔滨,当天飞回北京。

然后那个处长2个月后当上副局长,半年后破格成为一把手局长。局长当上没多久,高严叛逃了,然后这个局长就不再进步光彩夺目了。

一般项目办公家具都是一家提供,两家在一起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尤其碰上以歌。这几天以歌和二阳他们经常摩擦摩擦。

以歌是我给起的代号。她长得并不难看,就是嘴总是在撅着。谁在她面前都感觉如果不是索吻那就是在生气。谁都不在面前她也撅着,那就是跟整个世界生气。

二阳他们每天都是干到半夜12点,回招待所睡一觉,第二天早上6点又来干活。所以我在伙食上也不好吝啬,不像诚丰一天天盒饭。我领他们天天去饭店大吃不喝。一次吃饭提到以歌,我说泰戈尔有句诗,“生命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以歌简直时刻与世界生气,与世界的痛,痛吻。之后我们就叫她“以歌”。

忙忙碌碌到了17日晚上,我们竟然奇迹般的全部运输安装完毕。虽然中间千头万绪,一会缺一箱层板,然后满楼寻找,一会五金件又不知哪里去了。没有房间号,我只能一边辨认货号,按平面图告诉他们,这件货是几楼左边第几个房间。关键时刻我也拿起手枪钻和他们一起安装,虽然没练过,但自评,安装质量效率尚佳。

力工在当地雇的,不偷懒,但不太顺手。几个力工或许因为吃喝不错或许因为我比较客气,临别说,“从来干活没这么卖力过,也没这么舒服过。下次来黑河有活,一定叫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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