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十四个月
一个周五的下午,放学后我和另外五个同学去北大玩儿攀岩。
攀岩的场地在北大未名湖西边,平时是北大山鹰社训练的地方。周五下午是开放日,校外的人也可以来体验。我们六个人,五男一女,都没有攀岩经验。给我们做指导和保护的是山鹰社的三四名队员。
每人玩儿一次,六个人中有三人爬到了10米的顶部,另外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爬到了5、6米的高度。我最怂,只爬到三米左右,就再也爬不动了。给我做保护的哥哥一个劲儿的鼓励我别放弃,再试试。手无缚鸡之力,还恐高,也没多做挣扎,我放弃了。我站立摸高2米20,实际上也就爬了1米。
山鹰社的哥哥姐姐都很阳光,可能这也是所有爱运动人的共性。我下来后,他们对我说第一次爬或多或少都有心理恐惧,玩儿多了就好了。一个姐姐冲我们说“怎么样,好儿吧?来吧,以后考北大吧”,说完,特别甜得一笑。
回去的路上,和我一起走的一个男生跟我说他要考北大。“来吧,考北大吧”,他学着山鹰社姐姐说话的样子,“笑得多好看啊,要是脸上没那么多粉刺就好了。”这个男生高三的转学去了其他学校,后来也没考北大,去了他爸教书的大学。
高考前两个月
一模成绩下来了,404分。海淀区排在4800名左右。按往年的比例,海淀区前2000名可以上重点大学,前4000名能上二本。这意味着我还要超过近一千人才能有大学上。
回家翻了翻厚厚的高考报名指南,这个分数能上的大学基本上是404 Not Found。在此之前,我能叫出名字的大学不超过10所。从来没关心过考什么大学需要什么样的分数,也从来没想过我会考不上大学。
我找出一个笔记本,准备完整记录下高考前的备考经历。我先把一模总结了一下,把各科都细致拆解,强弱项分列,丢分方式分类。总结后得出结论:一模成绩不是真实实力体现,主要问题出在心理层面。
在把每科拆解后,我预估了下总分。分为理想状态、正常发挥、差强人意,并标注了可能实现的概率。我算了下,理想状态应该在570分左右,正常发挥应该能到525分左右。我估算的时候其实没考虑心理因素,实际上心理因素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拿着估算的分数,对照着高考指南历年分数线,我圈出了四所学校:北航、北理工、北方交大、北工大。
在笔记本上,我列出了二模前详细的复习计划和目标。还列了一大堆“思想食谱”,就是摘抄了一些心灵鳖汤给自己打气,准备全力拼一把。
精神状态的高潮大约持续了10天,这也是准备高考近一年时间里最玩命的10天。10天之后做了东城区的一模题,385分,比海淀一模还差。距离高考还有53天。
高考前五周
成人前最后一个生日第二天,二模考试。题比一模容易,但分数和排名却没涨。426分,排在海淀区4600多名。
如果现在回头看,我当时应该思考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但我从没想过会考不上大学,特意翻了当年的日记,也没发现任何悲观的痕迹。二模完我只是写了句“没事,毕竟不是高考。”
高考,是我人生第一次必须自己面对没有后路的重要考试。小升初和中考都是保送的,考多少都无所谓,备考过程几乎都是嘻嘻哈哈就过来了。
我把二模总结后,还是不认为是我能力的问题。最后一个月比玩命突击查漏补缺更重要的是调整心态。
那晚我在本子上写了“许多时候,目标与现实之间,往往具有一定距离。必须学会随时调整,人不应该为不切实际的誓言和愿望而活着。”
总结完,我确定了一个高考的目标——保:450,拼:555。450,能在北京上一个本科的底线,从切实考虑最坏的打算;555,前一年北航的录取线,我心里理想状态下垫着脚尖能够到的目标。
二模完,数学老师问我打算报哪?我说还没想好。她说让我好好研究一下,把大专和高职都好好挑挑。
高考前四周
发着高烧考完西城区二模,晚上回家正式填报志愿表。在选第一志愿第一专业上,父母和我出现了分歧。他们希望我报计算机,我想报自动化,僵持不下。我和他们说,一模和第一志愿的差了一百二三十分,反正也考不上,填什么有差别吗?
我爸说,“万一北京出了一匹超级黑马就是你呢。”我妈随即补充道,“就是,十二年从未爆发的人突然就爆发了呢!”。
到现在我也没有问过他们高考前几个月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但面对一二模惨不忍睹的成绩、几乎垫底的年纪排名以及没有大学可上的危险,失望和焦虑的煎熬或许一直折磨着他们。
这两句话,说明他们还是相信“奇迹”有可能出现的。这可能是我一生里最受父母鼓舞的时刻,但我还是坚持要报自动化。至于为什么,可能是小学二三年级在海淀科技馆上无线电兴趣班时埋下的种子吧。
志愿交上去了,老师还要把关审核。班里一个一模考了300多分的同学第一志愿填的清华,第二志愿填的北大,结果被年级组长叫去训话,让他报志愿严肃一点。
数学老师,我们的副班主任,常年负责我们的思想工作,在志愿报完后给我们开会。她讲的主题是报志愿不要好高骛远,要切合实际。她说教了快三十年高中,带过十届毕业班,从来没见过高考能比一模涨100分的学生。她还举了个例子,她曾经教过的一个学生,脑子聪明擅长考前突击,还是个作弊高手,任何考试包括高考都有办法作弊,最终高考也不过比一模多了50分而已。她说志愿表再发给我们重新考虑下,需要辅导的可以找她咨询。我不知道她这些话是说给谁听的,反正志愿我是不准备改了。
高考前一周
我被分到了清华附中考试,可选的六七个考点里,离家最远的一个。父母知道后有些沮丧,我安慰他们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高考前一天
吃过晚饭,从家骑车到清华附中,测算了一下时间。
高考第一天
同学中家里经济条件最好的选择住考场附近的宾馆,还有住总统套房的。通勤方式上,个别有车的家庭开车接送,家里没车的有不少选择打车,还有坐公交的。作为距离考场最远的之一,我是骑车去高考的。
出门前我特意嘱咐父母不用送,我喜欢路上自言自语,有人送我反而紧张。后来才知道,我每次出门后,我爸都在路上骑车跟着我一直到考场,怕我车坏了。
去考场的路上,我哼着老狼和叶蓓的《青春无悔》。路过清华大学时,还从校门往里望了一眼。
清华附中是周边几个考点中唯一有空调的,其他学校都是风扇。高考的作文题是《规则》,叛逆的我努力抑制住了写“潜规则”的冲动。
中午回家的路上碰见语文老师,她在清华附监考。她说如果我报师范就好了,可以回学校教语文,和她一起两代人把学校的语文搞上去。
骑车去考场的最大影响在下午出现了。那天的气温接近40度,去清华附的那条路是新修好的,沥青路面热气蒸腾,从远处可以看到高温天气下常见的景物扭曲,我猜路面温度可能超过60度了。
到了考场后我开始不舒服,头有些晕。数学考试做完选择题后,我向监考老师申请去厕所。女老师跟着我来到厕所,站在门口盯着我。我用手撑着墙,在小便池前干呕了一会,然后洗了把脸。监考老师问我要不要医疗救治,我说不需要。我做题目本来就慢,已经耽误了五分钟,再经过医疗处理就做不完了。回到考场,忍着头痛接着答题,一个小时左右才舒缓过来。
高考第二天
理综考试,物理部分做完选择题觉得特别顺手,有种预感,物理要奔着满分去了,开始想象回家和我妈汇报的情景了。然而后面的大题一道都没做对,这意味着120分的物理最多只能得40分。考完理综,心里有点崩溃,回家路上脑子里闪过了复读的念头。
最后一门英语,我太想弥补上午物理的失误,做得谨小慎微,结果差一篇阅读没做完。通常时间不够了选择题都会赌同一个选项,我也不知怎么想的,五道题竟然随机蒙了选项。
晚饭的时候,我才把今天的情况和父母说了一下,让他们做好复读的心理准备。我妈说了句“再说吧,先别想了。”
高考结束后第一天
去学校领了高考答案,回家后仔细核对。核对的重点是物理,抱着侥幸心理看看是不是能比40分再多一点,结果是否定的。
所有学科里,我最差的是化学。在理综中占120分的化学,我很少能考到72分的及格分,每次以一己之力把班里平均分拉低1分。第一遍核对完,发现这次化学可能会得到114-116分,也就是接近满分。这是我化学考试从来没出现过的成绩,我又反复核对确认无误。总分估算下来,我和父母说,也许不用复读了。
高考结束后一周
没日没夜的玩了一周。晚饭时我妈告诉我,没考好也没关系,已经找人帮我联系了太原的一所211大学。我突然明白考完那天晚上她为什么和我说“再说吧,先别想了。”最坏的心里打算他们提前就做好了,并且已经努力做好了预案。
高考结束两周后
高考出分前一晚,我和同学去北大打球。打完球我说,天上的月亮多圆啊,明天是个好日子。同学说那不是月亮,是太平洋电子市场高层没关的灯,你眼睛散光够厉害的。
回到家,父母还没回来,他们提前去帮我打听分数了。我妈回来后,边脱鞋边问,“知道你考多少分吗?”我问,是不是比一模涨了100分吧?她有点惊讶,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妈是一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喜形于色。我熟悉她每一个动作,开门声音的大小,换鞋的速度,翘起的嘴角,皱起的鱼尾纹。我说,是不是不用去太原了?
第二天,高考成绩正式公布。为了查到我喜欢的女生的分数,我按照考号把人大附、北大附、清华附所有考场所有考生的成绩查了个遍。看到那些650以上手拿把攥上清华北大的名字,不乏“熊丰”、“勤政”之类的,我想是不是我的名字就不配拿高分?看着这几个考点每个考场过600分的人数和比例,我寻思是不是真要去太原了?晚上看新闻才知道全北京过600分的一共才1000多人。
高考之后一个月
吃过早饭,我坐上沙发上翻看当天的《北京青年报》,突然发现了一个新闻标题。“西藏希夏邦玛峰”、“北大山鹰社”、“五人遇难”,几个关键词连在一起,心头一惊。新闻中还附带了三名遇难者的照片,其中一人正是高二去北大攀岩时给我做保护的那个数学系哥哥。当时眼眶就模糊了,这个消息让我难受了很久。
高考之后两个月
我不用去太原了,我上了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的,自动化专业。学校是全北京开学最早的大学,我成为同学里第一个迈入大学校门的。
虽然父母想办法帮我留了后路,但我自己的问题还是自己解决了。
高考之后三个月
妈妈说带我去北大,找一个在北大工作的朋友吃午饭。那天一进北大南门,我就浑身不舒服。中学六年,每个月都去北大玩儿,寒暑假恨不得天天泡在北大打篮球。就在那一天我心里起了变化,特别不想在北大校园多逗留。
我意识到自己已经上了大学,而且并不是北大的学生。我有些自卑,有些羞愧,走在北大校园里让我难为情。这种感觉从这一天起,持续了整个大学四年,每次去北大我都会不自在。而这种感觉在我去北京其他任何大学找同学玩儿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熟悉的环境,突然有了疏离感,意识到它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对于它就是一个“局外人”。
高考之后半年
大学第一个寒假,有个同学来找我玩。中学每个寒暑假,我们经常一起玩。虽然每个寒暑假开始前我都谋划着怎么约女同学去“新潮流”滚轴溜冰,去动物园喂动物,去海体打保龄球,去露天泳池游泳,每次都因为约不到人,最后都是和男同学去逛海龙电子市场。钢铁直男不可救药的“直”是不是都是从迷恋那些冰冷的硬件参数开始的?
那天我俩骑车去清华转了一圈。之前我只去过清华的家属区探望过住院的病友,还去过清华附小踢“百队杯”足球赛,还从没逛过清华校园。
骑车转了一圈后,同学和我感叹校园环境太好了,后悔来晚了。他说如果高中就来看过,没准就能考上了呢。我心想,别扯淡了,我在北大打了六年篮球,高中还经常去北大自习,也没发狠心励志要上北大啊。每年夏天参加夏列营在荷塘月色前哭得撕心裂肺还强制被家长安排合影留念的孩子们成千上万,有几个后来考上清华了?
高考之后两年半
大三寒假,考研的那个周末,我第一次去了北京电影学院。我在考场的那个楼溜达了一圈,上到顶层,俯瞰了一下不大的校园。那时我想考电影学院的研究生。
自从半年前和喜欢的姑娘去看了法国电影展,我的兴趣就发生了转变。我再也不买军事杂志了,从代码组成的逻辑王国落荒而逃。转而喜欢上了影像,喜欢向人性幽深的迷宫凝视。开始喜欢上那些闷得要死的影片,在热烈装逼的道路上拔足狂奔。
我看了那一年北京电影学院的招生简章,想考导演系的研究生。两个导师里我知道章明,看过他导演的《巫山云雨》。可导演系招生太少,其中还包含免推名额。除了导演系,电影学系的德国电影史和电影理论研究专业也感兴趣,我喜欢看施隆多夫、法斯宾德、赫尔措格和文德斯的电影。但研究德国电影史,这是远远不够的,而且这个专业还要学德语。最重要的,看电影的兴趣和做研究的兴趣是两码事。一时兴起没有将我引向一意孤行。
高考之后三年零四个月
复习考研烦闷,我透了口气,去山西玩儿了几天。从太原火车站去晋祠的路上,路过当年能给我“保底”的那所大学。我在想,如果当时来太原上学,人生的轨迹会不会完全不同?
高考之后三年半
感受一下那年电影学院研究生考试的部分题目:
填空题:《电影是什么》的作者是( )/《红色沙漠》的导演是( ),他曾于( )年拍摄过有关中国的记录片( )/在英美电影分级制中,PG级意为( );名次解释:基耶斯洛夫斯基/宝莱坞/左岸派/中国诗电影;简答题:谈谈你对伊朗电影的看法/谈谈你对中国人过西方节日的看法;论述题:作为一个导演,最重要的是纯熟地掌握视听语言的技能吗,为什么/试论电影导演的剧作意识。
当年资讯不发达和传播渠道有限,很多试题对于如今部分资深影迷几乎就是送分题。
那天我没坐在电影学院的考场论述电影的真实性和电影的商业性。而是坐在北航的考场里,化简结构图求闭环传递函数,用劳斯判据分析系统的稳定性。
高考之后四年
大学毕业典礼上,我问室友当年没上清华遗憾吗?他说,庆幸。“不然能玩儿得这么开心吗?”他一模排在崇文区前二十,报了清华自动化,高考失误了,没考上。我问他知道成绩后难受了多久,有没有想过复读?他说睡了一觉就好了,从没想过复读。我说,“就是嘛,我不也没考上北大嘛,要不你能有幸和我做同学吗?”我俩相视一笑。
他是我见过的最随遇而安的人,无论城市还是乡村,在哪生活对他都一样,只要能上网就行。对了,到现在他也没有微信,手机也没有流量。我们都是打电话直接联系。
我们学校总喜欢在毕业典礼上玩点花活。比如,我们上一届毕业前的春天,学校在教学楼前种满了麦子,毕业的时候每人发一株麦子,象征着收获。到了我们这届毕业时,每人发一块刻有自己名字的雨花石,让我们自己亲手铺成一条雨花石路,象征着未来我们将成为社会的铺路石。
都当铺路石,谁成高塔?都当绿叶,谁成红花?我以后是要当灯塔的人,才不当铺路石呢。我没有拿刻着自己名字的雨花石去铺路,直接把石头带回家了。多年以后才体会到,做好一粒铺路石,也不容易。
光铺路还不够,还要放飞梦想。就是每人在小纸条上写下自己的梦想,绑在气球上放飞。
我的纸条上什么也没写,因为想到气球没一会就破了,梦想也就迅速坠落了。
高考之后第六年
公司来了个新员工,和我同姓。我们这个姓氏算是冷门小姓,同事开玩笑说我来了个弟弟。
“弟弟”和我是一届的,北大计算机系毕业的,淮安人。之前他在一个门户网站工作,因为经常半夜下班,下了班老板又要随叫随到,身体承受不了,就辞职了。他是我第一个北大的同事。
认识以后,我们经常一起打篮球。印象最深的是,有次他和我说,他们大学宿舍六人间,最多的时候住了十一个人,那唯一落单的男生特别尴尬。
我在想,如果当年我去了北大,会不会就是那个宿舍里唯一落单的男生呢?
高考之后第十一年
南印度卡纳提克音乐大师孟买·佳耶师利来北京演出,她为李安的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创作了主题曲《Pi's Lullaby》,获得了当年奥斯卡最佳歌曲的提名。
演出前一天,佳耶师利在北大百年讲堂多功能厅做了一场workshop。她介绍了南印卡纳提克音乐,并做了简短的演出。那会我刚从印度玩儿回来不久,对印度文化的兴趣正浓,就去参加了workshop。
自从大学毕业后,那种一进北大就不自在的感觉也就消退了,我经常去北大百年讲堂看演出听讲座。
北大的多功能厅没有舞台,佳耶师利和乐队就坐在木地板上,所有的观众也是席地而坐。
我坐在观众的第一排,佳耶师利的身前。佳耶师利身着印度传统的沙丽,举止优雅,神情和姿态如同电影中少年派的母亲一样宁静从容。她的歌声飘而不浮,淡而不虚,给人一种平静的力量。
演出结束后的提问环节,我记得我问了关于打击乐器魔力单根(Mridanga)和贾淡瓷鼓(Ghatam)的问题。佳耶师利的英语很好,说话声音很轻。
从百年讲堂出来,看到佳耶师利的一个打击乐手正在门口抽烟。我凑过去跟他说,前一段去印度玩,剩了很多卢比没花掉,回到国内就换不了了,问他手里有没有美元或者人民币帮我换一点。他表情特别委屈,打开钱包给我看,只有一张20的人民币。他说经纪人就给了这么多,他们来中国吃住全包,行程很满,基本不用自己花钱。我的“阴谋”没能得逞。
高考之后第十二年
我去长安街附近参加了一个分享会,几个成功申请到斯坦福offer的人分享经验。
分享者中有一个女生K,北大毕业,来自西南之南的一个小城。她的背景、经历以及个人魅力一下就打(迷)动(惑)了我,大概就是怦然心动吧。分享会结束后,她被几十个提问者围住,其他几个分享者身边都是寥寥三两人。
我身边一个男生,北三环一所985毕业,就职于一个互联网公司,做过几个自认为了不起的项目,属于那种很典型很普遍的分不清公司资源优势和个人能力区别的。托福只考了70多分,对留学申请流程几乎一无所知的他上前问了K一个问题:申请斯坦福到底有多难?
我心想,这种背景还想申斯坦福,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问这么抽象的开放式问题,能得到什么回答?
等所有人问得差不多了,我和K说,我以后可能也会去斯坦福读书,要不加个微信吧。
瞧瞧,刚才还说别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我不也想吃天鹅肉吗?我这个双标癞蛤蟆!
大概一个月之后,有天在路上看到一辆公交的车身上印着K的大幅广告。等我掏出手机想拍,公交车已经远去了。没想到刚进地铁站,在站台又看到K代言的广告。
广告里是K的面部特写,她闭着眼,仰着脸,笑得很恬淡,下面写着广告文案:让自己的不完美尽兴。我拿出手机,对着平面广告,拍了照,发给了K。那是我唯一一次给她发微信。
K在广告里的微笑让我想起了多年以前去北大攀岩的下午北大山鹰社那个姐姐的笑容,也想起了那句“来吧,考北大吧!”我仿佛听见广告里的K在对我:“来吧,考斯坦福吧!”
中国自古的传统一直是按照权力等级分配资源,等级越高,资源越多,这种情况在很多领域延续至今。这是国人热衷和疯狂迷恋各种排名的本质原因。不是丧失理智,而是级别高就是有肉吃。北大清华吃剩下的肉都能撑死一片地方高校,怎么比呢?
上大学到底是目的还是手段,这个问题要想清楚。离开校园后人生必然扑面而来是失败、挫折、痛苦、生死别离等一记记组合拳,我们无可闪躲。无论是北大还是斯坦福,还是野鸡大学,都教不了化解的拆招。
当然,越好的学校还是意味着越多的机会。所谓的机会,并不局限于简历上的一行字,也不止是混迹社会的敲门砖或垫脚石。而是当你有俯拾皆是的机会去听听类似佳耶师利的workshop和各种高质量的讲座时,你生命中的某一扇窗可能在不经意间就被轻轻地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