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不完结(一)

第一章

初初见她

雪碧的气泡不断地涌出,随即幻灭,发出类似雨滴落在屋檐的声响,让魏完结的心里像爬过一群蚂蚁,痒痒的。魏完结呆呆地注视着雪碧深蓝色的外壳,举起雪碧一饮而尽。泡泡在口舌间跳动,辣辣的。魏完结皱起眉头,暗叹好爽。

电风扇在头顶呼呼地扭来扭去,魏完结的眼皮在这催眠声中渐渐沉了下来。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一个穿着天空蓝衬衫的漂亮女孩。魏完结有点奇怪,他平时是不做少女梦的,今日梦境里怎会有一个女孩?

天色暗淡下来,魏完结一点点睁开眼睛,抬头一看,七点半了。他半梦半醒地环顾四周,顿时惊讶地张大眼睛。那个梦中的女孩,此刻正靠在窗边,眼里留下动人的泪。

原来不是梦。魏完结感到些许慌,他最见不得别人哭了,尤其是陌生人。他对陌生人的好感远大于对亲人的感觉。他想都没想就坐过去,轻声问:“那个……你怎么了?”

女孩抹了抹眼泪,转头看他:“哎,你是破晓中学的?”

魏完结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校服,尬笑道:“我穿衣服,很随便的,逮到什么穿什么。”

女孩莞尔一笑:“你不认识我吗?我也是破晓中学的,初三。”

魏完结不好意思地说:“我休学好久了。”

  “为什么?”女孩关切地问。

魏完结大大方方地说:“我得了双相情感障碍,既有躁狂发作又有抑郁发作,常反复、交替出现,易复发。顺便说一句,我是遗传的。”他冲女孩一笑。

女孩不知道说什么:“哦……”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叫叶不落,初三九班的。”

魏完结笑着说:“巧了,我原本是初一九班的。”

叶不落笑眯眯地看着他,眼泪全笑回去了:“真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人。”

  “你在哭什么?”魏完结好奇地问。

叶不落一把揽过他的肩膀,黑漆漆的眼睛离他很近。他的脸红了。

  “我喜欢的爱情,是雨过天晴。”叶不落认认真真地说。

  “是么。”魏完结颇为意外,“我向往的爱情,是久别重逢。”

  “那你跟我,算不算久别重逢?”叶不落笑问。

  “啊?”魏完结笑了笑,“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

  “早就知道了。”叶不落拍拍他的肩,“休学的一共就那几个,我猜你是魏完结。”

魏完结撇撇嘴:“真是聪明。”

  “嘁。”叶不落笑着扭过头,“我发现你声音有点小奶音,挺萌的,唱歌肯定很好听。”

  “第一次有人说我唱歌好听。”魏完结摇摇头。

  “那是因为你不常在别人面前唱歌吧。”叶不落晃了晃她点的一罐可乐,“我看人很准的,你不要怀疑我的眼光。我可是破晓好声音的评委。另外两个是宋妮和沈逸。”

魏完结来了兴致:“哦,我知道,我们学校一年一度的唱歌比赛,要比好长时间呢。算算时日,应该差不多了吧。”

  “对呀,”叶不落喝了一口可乐,“下周一开赛,报名截止明天星期五,你也可以参赛哦。”

  “我也可以?”魏完结眼睛一亮,“可是……我还没到上学的时候……”

  “没关系。”叶不落眼里充满鼓励,“只要是我们学校的,任何人都可以参加,而且你不上学,比别人又多了练习的机会。”

  “唉,可惜我现在是失学青年。”魏完结凄然一笑。

叶不落突然眼里闪着光问:“你带手机了吗?”

  “带了,有什么事吗?”魏完结问。

  “给我看看你的歌单。”叶不落嘻嘻笑着凑过去。

魏完结不安地从口袋里掏出小米手机:“手机不是很新。”

  “没事儿。”叶不落爽朗一笑,接过手机点了点,转而惊讶道:“你真是什么都听啊……好多……《我好想你》这个我喜欢,前奏好听。《一半》薛之谦的,歌词打动人心。《借》,我超喜欢毛不易。《匆匆那年》王菲的嗓音独特。《棠梨煎雪》你还喜欢古风歌啊。《现在去见你》你也看韩剧?《我怀念的》听哭了听哭了……”

叶不落絮絮叨叨地说着,魏完结温暖地笑:“你听的也不少。”

  “嘿嘿。”叶不落十分谦虚,“哪有,哪有。”

魏完结问:“你喜欢什么歌?”

  “今天我没带手机,我就直说吧。”叶不落掰着手指头说,“毛不易的《像我这样的人》,蔡健雅的《红色高跟鞋》,徐佳莹的《失落沙洲》,大壮的《我们不一样》,陈绮贞的《鱼》《旅行的意义》《我喜欢上你时的内心活动》《太多》……”

  “跟我的风格很接近。”魏完结笑着说。

叶不落对上魏完结的眼睛,很亮。她轻轻一笑:“当然了,我们是一对嘛!”

魏完结的脸又红了。他娇嗔地轻拍了下叶不落:“瞎说什么呢你!”

叶不落笑得整个人朝后仰:“我说你又不是姑娘家,脸皮怎么这么薄啊?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魏完结羞得快坐不住了。叶不落这才停止逗他,回归正题:“明天上学我会把你的报名表交上去。”

  “你怎么知道我想报名?”魏完结好奇地问她。

叶不落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呀,就是太单纯了,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魏完结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带一点粉红,淡淡的羞涩。叶不落看呆了:“你笑起来真好看。”

魏完结没说话,浅笑如水地看着叶不落。

叶不落清了清喉咙:“想不想跟着我学唱歌?我自认为唱得还不错。”

魏完结的眼神清爽干净:“我的荣幸。”

叶不落笑得甜甜的,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蛋:“会说话。”

魏完结忽然想起叶不落说的“我喜欢的爱情”,那是不是证明……

  “你有男朋友吗?”魏完结问。

  “这么主动?”叶不落带着几分笑意,“之前有过,昨天刚分手。”

魏完结说:“对不起……”

  “没关系。”叶不落微微一笑,“虽然很难受,但现在过去了,我的人生重新开始了。”

魏完结微笑,到底多深情,才能为了一个人放弃一段过往。

  “他长得帅,不过我看人不是看外表的。他再好,终究和我不是一路人。”叶不落目光深沉地说完,眼眸一转,“说说你吧,有女朋友吗?”

  “我?”魏完结扯一扯嘴角,“怎么可能。”

  “哎,她们眼光真的差。”叶不落惋惜地说,“这块宝竟然让我给发现了。”

魏完结觉得好笑:“你过奖了。”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叶不落对他笑,“自信的人最美。”

  “内在美。”魏完结苦笑。

  “行了,我回去了,今天谢谢你,陪我聊天。”叶不落从包里拿出小本本,撕下一张纸来写了几笔,放到魏完结面前:“上面是手机号,下面是家庭地址,周末找我,不见不散。”

她起身,朝魏完结笑着挥挥手,走出店门。魏完结目送她走远,目光转回手中握住的纸,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轻轻的,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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