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5-30

端午


小时候,端午是很少有粽子吃的。记忆里母亲总是会煮很多很多的鸡蛋、鸭蛋、还有鹅蛋,咸的,甜的,满满一大盆。好像在端午这几天,要把一年的鸡蛋都吃完了。也许这是普通农人家庭对节日的看重,是穷人家的一种仪式感。

端午的前一天,母亲会把五色线配好给我绑上,喜欢那种细细的线,五色搓在一起,很鲜艳很漂亮,手脖脚脖都绑,我是一定会戴到六月六,再取下扔到水沟里去的。到现在端午回家仍会让母亲再给我绑一个,只是母亲已不是从前那个手脚利索眼神清亮的母亲了,我要把手举得高高去配合她昏花的眼。搭配五色线的必是香囊,小孩子们都有很多,各种颜色形状,还用线,布条或者大蒜杆剪串成的“流苏”,母亲和姐姐也会给我做,但我只喜欢红色的心型小香囊,正红俗艳的布块,一小团棉花,棉花团里放一小撮香面儿。香面儿是母亲早早从村卫生所里包的,那个会配香面儿的老中医叫方先儿,很老的一位老先生。香囊做好连穗穗都不要,挂在胸前的扣子上或者绑在书包带子上,浓浓的药草香味很迷人。到现在,每年必买香囊,而且满大街找那种老奶奶手工做的小香囊,原来在南阳宾馆那边住的时候,小巷子里有,这几年搬了家,买不到了。挂上一个,聊以自慰,有一种情怀里的东西,永远不变。


端午节早上,总是早早被母亲叫起,门上已插好了父亲早起割的艾草,还有一大捆晒起来够一年用。起来就被催着用晾在院子里的一大盆水洗手脸胳膊腿。我小时候皮肤不好,只要有蚊子小虫咬便会红肿长泡,久久不退,满村子去掐那个苍耳的叶子揉烂了用汁水涂抹。母亲便特别看重端午早晨的这一盆水,晚上我们睡了,她把水放在院子里,因为传说这一晚天上的神仙是要往人世间撒神药的,冼了便不会长一些皮肤肿块。有时候也跟着哥哥姐姐去小河边,用草叶上的露珠洗眼睛,擦身体,急匆匆急匆匆只怕太阳起了那神水就失效了。

回家就等着吃。最喜欢看母亲揭开锅盖时那一刻,白气氤氲,缓缓飘弥,我总要追着那烟气,想用手去掬一把,也总被大人说:清是个楼( 你知道楼是什么吗?)。待母亲往外拾东西,我就要跑了,因为跟鸡蛋一锅煮的,还有大蒜,软巴巴带着怪味的甜,母亲每次都逼着我们姊妹仨人吃,说去毒,但我偏偏是不爱吃的,伺机逃跑不成,,捏着鼻子吃一个瓣,然后在母亲的笑骂里再逃。

吃完早饭,婶婶会端着一个碗,里面有雄黄药水,挨个儿给孩子们抹,鼻子眼,耳朵眼,抹得像个日本大佐,我仍然躲得远远的,坚决不抹。

带着五色线带着小香囊去上学,书包里必装一个鸡蛋或者鸭蛋或者鹅蛋的,因为在学校,孩子们之间还有一个游戏,就是碰蛋,手握鸡蛋,露出一头互碰,谁的把谁的碰破了,谁就赢了。早已经忘记了赢了的结果是什么,可能就是一种单纯的笑声,从心底里长出来的快乐吧。总是有调皮的小男孩儿作弊,用大拇指的关节扣在鸡蛋的一头,把你的鸡蛋给磕烂,再被女孩子追着打,嘻嘻哈哈,老师们是不阻止的。

端午前后,是收麦子的时候,现在上学来的路上有一片麦田,每一天都看到麦子又黄了一些,上个周一的早上发现麦子已收割完,心里竟有些怅然。周末接父母亲来吃饭,母亲交待:端午回去。

是的,端午了,回家看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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