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和应伯爵此时正在聊天说结拜的事情呢。咱说这西门庆办事效率是真的高,这刚说到花子虚,就立马把小厮玳安叫了过来。跟玳安说:“你到隔壁花家去一趟对你花二爹说一声,说俺们到下个月初三的要结拜十兄弟,想请他一块过去结拜,你看他怎么说,回来你跟我说一声。你二爹要是不在家,跟你二娘说也成。”说完,玳安就去了。
应伯爵说:“哥,你说咱们那天,是在哥哥家里办,还是在寺院里办好呢?咱们这有两个寺院,僧家的是永福寺,道家的是玉皇庙。这两个地方其实去哪都行。”
西门庆道:“这结拜的事吧,不是僧家能管的,而且那寺里的和尚我也不熟。不如咱们去趟玉皇庙吧,我跟那里的吴道观比较熟,而且那个地方宽敞还幽静。”
正说着呢,只见戴安回来了。对西门庆说:“爹,他二爹不在家,俺对二娘说来着,二娘可高兴了。说‘既然你西门爹抬举你二爹做兄弟,哪呢不去呀,等会一回家我就跟他说,到时候一定让他过来,来拜会爹’然后又给了小的两件茶什呢!”
西门庆就对应伯爵和谢希大二人说:“你们哥俩还不知道呢吧?这花二哥家的嫂子长的可不一般,很是伶俐标志有味道。”
这说完又拿起一盏茶吃了,随后那哥俩一起起身说:“哥,那今儿就这么着吧,我们先告辞去通知一下众兄弟们,让他们筹点钱过来,还得劳烦哥哥这先去跟吴道观说一声。”
西门庆道:“行了,我知道了,今儿我这边也不留你们了,忙你们的去吧!”于是一齐送出大门来。
应伯爵走了几步,回转来道:“哥,到那天要不要叫几个唱曲小姐呀?”
西门庆道:“嗐,不就几个姐儿嘛,兄弟们高兴就行,都依着你。”说毕,伯爵举手,和希大一路去了。
转眼间这四五天就过去了,到了十月初一,这西门庆一大早,刚在这月娘的房里坐下。只见来一小厮,手里拿着一个描金退光拜匣,走了进来,向西门庆磕了一个头。
然后站起来在一边说到:“西门爹,俺是花家的。俺爹让俺来拜见西门爹,那天西门爹让人去找俺爹,俺爹出门了也没碰上,听说爹这边初三要去结拜,俺爹让小的先送些钱过来。先让爹这边留着用,等明爹这边用多用少,再分开算一下。该俺爹出多少,到时再补回来便是了。”
西门庆拿起了那个封袋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份子一两。便说:“这就够多了,不用补的,让你爹后天过去就行了。”
然后小厮回了一声“好的。”这刚要转身就被吴月娘给叫住了。叫大丫头玉箫在食箩里拣了两件蒸酥果馅儿给他。
月娘说:“来,这个你拿着,给你当零食吃。你回家拜上你娘,你就说,西门大娘说了。过几天还要请娘过去坐坐呢。”那小厮接了,又磕了一个头儿,应着去了。
西门庆刚打发花家的小厮,只见应伯爵家的小厮,应宝夹着个拜匣,玳安儿引他进来见了,磕了头,说道:“西门爹,俺爹筹集了众爹们的份子,让小的送来,请爹收了。”
西门庆把份子取过来,一看总共八份,他也不拆。都交给月娘说:“月娘,你先收着吧,到了明儿上庙那天凑着买点东西。”说完就把应宝打发走了。
然后西门庆起身想到卓二姐那边看看,结果刚到那边,只见玉箫又走过来说:“爹,娘请爹过去有事说。”
西门庆道:“这什么事呀,怎么不早点说?刚从那边出来。”
然后西门庆出门又回到上房,只见月娘摊着一些纸包在面前,笑着说:“你自己瞧瞧,你看看这些信封里,只有那应老二的是一钱二分八钱银子。有三分的,也有五分的,都是一些红的黄的。看着像金子一样,但是咱家也没见过这样的银子呀。收了都觉得丢人,还不如还给他算了。”
西门庆道:“你这边是真不嫌麻烦,咱这边大头都出了,你还在乎这点?”说完就出门走了。
到了次日初二,西门庆又称出来四两银子,叫家人来兴,买了一头猪,一头羊,五六坛金华酒和香烛纸札、鸡鸭案酒之物,又封了五钱银子,叫来了来宝、戴安和来兴让他们送到玉皇庙去,并告诉吴师傅“说俺爹明天要来结拜兄弟,劳烦师傅提前给忙活忙活,到时候提前就在师傅这边吃了。俺爹明天一早便过来。”
过来初二,次日初三早上,西门庆起来梳洗毕,叫玳安:“你去请花二爹,到咱家一块吃个早饭,吃完了一块去庙上去,一并跟你应二叔说一声。叫他催催其他人,早点过去。”
玳安应声去了,刚把花子虚请过来。只见应伯爵和一帮兄弟在一块过来了。就是前面说的那几个人,为首的是应伯爵,谢希大、孙天化、祝念实、吴典恩、云理守、常峙节、白赉光,连西门庆、花子虚共成十个。
一进门大家一起给西门庆做了一个揖,这会应伯爵说:“哥,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西门庆道:“你这急什么,咱们吃点早饭,吃完饭再去。”
然后大家一块吃完了早饭,西门庆又换了一身衣服,一起就去了玉皇庙了。不到数里之遥就看到了那个庙门,建造的非常雄伟。大家一块进去,进入了第二重殿之后,转过了侧门,那就是吴道观的道院。进了门以后,只见两边都是一些瑶草琪花,苍松翠竹。西门庆抬头一看,只见两边门楹上贴着一副对联道:洞府无穷岁月,壶天别有乾坤。
然后这一帮人有说有笑的进来之后,看见里面有供着的画像,其中有一个是画着一个大老虎。大伙在这正聊着老虎呢,只见吴道观走过来说:“官人门说到这老虎,在我们清河县这两日可就吃了这老虎的亏了,来往的人也不知道被吃了多少,就是猎户也被害了有十来人了。”
然后西门庆就问:“这是怎么回事啊?吴道观给讲讲?”
吴道观道:“本来我也不晓得,只因前日我的一个小徒,到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那里去化些钱粮,整整住了五六日才回来,回来就说,俺们清河县快到沧州的路上有这么一个景阳冈,这冈上最近出了一个吊睛白老虎,时常出来吃人,这客商来来回回的都不好过,必须要成群结伙才能回来。如今这县里出着五十两的赏钱,要人拿它,但是这白给的钱都没人敢要。可怜这些猎户不知道吃了多少县里的棍棒。”
听吴道观这么说,白赉光跳起来道:“这不就一老虎嘛,咱怕什么?等今天结拜了,明天就去弄死它,也换点银子花。”
西门庆道:“你的命怎么那么不值钱呀。”
白赉光笑道:“有了银子,还要命干嘛呀!”
这时候应伯爵笑着说:“我在讲个笑话给你们听吧。从前有一个人,他被这个老虎给吊去了,他儿子就想去救他,就拿了一把大刀去杀那个老虎,这个人看见了他儿子以后,就在虎嘴里说‘儿子,你可悠着点砍,别砍坏了虎皮,不然咱就买不上价啦’”说完众人哈哈大笑。
这会吴道观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过来便说到:“官人门去烧纸吧。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是哪位居长,哪位居次呢?排列了,好等小道书写尊讳。”
众人一起说道:“自然是西门大官人居长啦,”
西门庆道:“咱们还是按照岁数排吧,应二哥比我大,应该是应二哥居长。”
这会应伯爵伸着舌头说道:“哎呦,我的爷。你这么说不是打我脸嘛,如今这年月谁看岁数大呀,那只看有钱有势嘛。你若是按照岁数排,这里还有比我大的呢!要是让我做大哥,这里有两件事不妥当,第一,我不如大官人有威有德呀,这众兄弟们都能服你。这第二,我原本叫应二哥,这要让我做大哥,假如有两个人,一个喊应二哥,一个喊应大哥,你说我是应该回那个应二哥还是应该回那个应大哥呢?”
西门庆笑到:“就你能说,就你会说。”
谢希大道:“行了哥,别推脱了,就你了。”
西门庆再三谦让,被花子虚、应伯爵等一干人捧着,他只得做了大哥。第二便是应伯爵,第三谢希,第四让花子虚有钱做了四哥。其余挨次排列。吴道官写完疏纸,于是点起香烛,众人依次排列。
众人拜完了神,依次又在神前交拜了八拜。然后送神,焚化钱纸,收下福礼去。吴道官又早叫人把猪羊卸开,鸡鱼果品之类整理停当,大碗大盘摆下两桌,西门庆居于首席,其余依次而坐,吴道官侧席相陪。酒过数巡,众人猜枚行令,耍笑哄堂,不必细说。
就在大家正喝酒热闹的时候,只见玳安来了附西门庆耳边说道:“娘叫小子过来接爹,说三娘今天有点头疼,让爹早点回家去。”
西门庆随即站起来说道:“兄弟们,不是我扫兴啊,我这第三个小妾现在在家十分的病重,我得先早回去一会儿。”
花子虚道:“我跟哥哥同路,那咱俩一块搭伴回去吧。”
说到这应伯爵又站起来说:“你瞧瞧,你说你们两个财主都走了,你这丢下我们怎么玩呀。花二哥,咱们再坐会,多待会。”
西门庆说道:“这个,花二哥家里也没人,我们两一起回去也有个伴,省得嫂子再猜疑他。”
然后玳安在旁边道:“小的来时,二娘也叫天福儿备马来了。”
正说着,又一个小厮走到跟前,跟花子虚说:“马在这儿呢,娘请爹回家。”
于是西门庆就与花子虚一起起身向吴道观道了一个谢,跟应伯爵,谢希大等众兄弟说:“你们在这好好玩,我们就先走啦。”说完出门上马就回去了。
却说西门庆回到家以后,与花子虚道了别。回到屋子里就问月娘:“月娘,这卓二姐怎么了?”
月娘道:“我说一个病人在家,这不是恐怕你跟那帮人又混到挺老晚的,所以叫玳安故意这么说的。”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十月初十的这天。西门庆让小厮请大夫给卓二姐看病,刚走到厅上,只见应伯爵笑嘻嘻的走了进来。西门庆跟他打了招呼,然后坐下。
应伯爵道:“哥,嫂子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西门庆道:“嗐!这不还那样嘛,具体什么病也没查出来。你们那天玩到什么时候散的呀?”
应伯爵道:“那天晚上承蒙吴道观再三的苦留,散的时候也该有个二更天了吧。我们都醉的不行了,还是哥哥厉害,早点回家还能得点便宜。”
西门庆因问道:“你吃了饭没有?”
应伯爵不好意思说没吃,然后就说:“哥,你猜?”
西门庆道:“你要不然是吃完过来的?”
应伯爵掩口道:“这都猜不着。”
西门庆笑道:“你TM有病吧,没吃就没吃,吃了就吃了。猜什么呀,这。”
一面说着,一面叫小厮准备饭菜。
这会应伯爵又笑着说道:“我再给你说件事,本来我也是想吃完饭再过来的,但是我听说了一件特别新鲜的事情。我觉得必须得跟哥哥一起分享。跟哥哥说完了,咱俩一块去瞧瞧。”
西门庆道:“有什么新鲜事呀,这么火急火燎的?”
应伯爵道:“就上前几天吴道观说道那个景阳冈那个打老虎,昨天被人一拳头给捶死了。”
西门庆道:“扯淡,糊弄谁呢,你这。”
应伯爵道:“哥,你别不信,你听我给你细说。这个人有名有姓的,姓武名松,排行第二。”
然后应伯爵就把武松先前怎的避难在柴大官人庄上,后来怎的害起病来,病好了又怎的要去寻他哥哥,过这景阳冈来,怎的遇了这虎,怎的怎的被他一顿拳脚打死了。一五一十说来,就象是亲见的一般,又象这只猛虎是他打的一般。
说毕,西门庆摇着头儿道:“既如此,咱们吃完饭一块看看去。”
伯爵道:“哥,咱就别吃了,别耽误了。咱不如到街上找个酒楼边看边吃。”
只见来兴儿来放桌儿,西门庆道:“对你娘说,叫别要看饭了,拿衣服来我穿。我这要出一趟门。”
这过一会西门庆换好了衣服,跟应伯爵两人手拉着手一块出来了。路上撞着谢希大,谢希大问他们是不是去看打虎的?
西门庆说:“没错啊。”
谢希大说:“大街上现在好多人,都挤不开。”
于是他们三就一块到了临街的一家大酒楼的二楼坐下了。不一时,只听得锣鸣鼓响,众人都一齐瞧看。只见一对对缨枪的猎户,摆将过来,后面便是那打死的老虎,好象锦布袋一般,四个人还抬不动。末后一匹大白马上,坐着一个壮士,就是那打虎的这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应伯爵说所阳谷县的武二郎。只为要来寻他哥哥,正好路过景阳冈,顺便打死了这只老虎。后来被知县知道了,就把他请到了县里的堂上。众人看着他迎入县里。却说这时正值知县升堂,武松下马进去,扛着大虫在厅前。知县看了武松这般模样,心想:“就这么个人,怎么打得了这么大一猛虎啊!”便叫武松上前,将打虎首尾诉说一遍。两边官吏都吓呆了。知县在厅上赐了三杯酒,将库中众土户出纳的赏钱五十两,赐与武松。武松禀道:“小人托赖相公福荫,偶然侥幸打死了这个大虫,非小人之能,如何敢受这些赏赐!众猎户因这畜生,受了相公许多责罚,何不就把赏给散与众人,也显得相公恩典。”
知县说道:“既然如此,任从壮士处分。”武松就把这五十两赏钱,在厅上散与众猎户傅去了。知县见他仁德忠厚,又是一条好汉,有心要抬举他,便道:“你虽是阳谷县人氏,与我这清河县只在咫尺。我今日就参你在我县里做个巡捕的都头,专在河东水西擒拿贼盗,你意下如何?”
武松跪谢道:“若蒙恩相抬举,小人终身受赐。”
知县随即唤押司立了文案,当日便参武松做了巡捕都头。众里长大户都来与武松作贺庆喜,连连吃了数日酒。正要回阳谷县去抓寻哥哥,不料又在清河县做了都头,却也欢喜。那时传得东平一府两县,皆知武松之名。
正是:壮士英雄艺略芳,挺身直上景阳冈。醉来打死山中虎,自此声名播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