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归12

“或者你应该考虑一下，当整个世界都对你抱有敌意的时候，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发现也有可能是这个世界错了！”

日头渐渐高高，愈加热烈的阳光反而变得像流动的水，从山顶的阴影处缓缓淌落，摩擦着山崖上凹凸不平的棱角，就如同私塾老先生一脸平静地审阅着学生的文章，遇到堵塞阻断之处微微一笑然后捋顺下阅。

青衣少年沉默了一会，说道：“好像，真的是这个道理！”

然后他有些烦躁的抓着脑后鸡窝一般的乱发，神情中带着不安又隐隐透着一丝疲惫。

“可是这个世界让我来杀你！”青衣少年喃喃道，“按照你的道理来说，这个世界是错的，也就是说，我们万妖山是对的，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封了万妖山，那也是错的，我要是真的杀了你，也就是说，我们这么多年的屈辱都是理所应当，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是就正确了？”

“可是，杀了你，万妖山就开了，但是，这个世界错了啊！”

青衣少年的眉皱的像是一个笔直的一字，问题开始变得复杂，想要判断一个结论的正确与否可比起杀人来要难太多太多了。

“怎么办？”

“怎么才是正确的？”

他的手指搅在一起，然后又抽出，随后又缠在了一起，往复不绝，意识陷于深层次的辩难之中，跟着脚步的本能在满是泥泞的土地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粘稠的泥紧紧抱着裸露在外的大脚趾，被秋风一吹，迅速拧成了坚硬的固体，但紧接着，又是一层新泥黏上，这般走下去，泥始终都是软的。

但是不知为何，少年的脚步声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如同马拉松长跑的最后冲刺。

泥点伴着污水不停飞溅，在他的破衣上安家落户，在他干净的脸上落叶生根。

踢踏的声音在山间不停盘旋，然后顺崖而上，崖上的鹰安静地啄梳着自己整齐的羽毛，忽然之间，鹰身剧烈一颤，平日里被打理的极好的光滑柔顺的羽毛利剑般竖起，红鹰啸声长鸣，急忙挥了挥翅，迎着烈日躲在了艳红的云朵中。

“我不想了，你杀了我吧！”少年似是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喜悦地望向我，笑容极为真诚，深深地酒窝中好像盛满了一种叫做解脱的情绪。

似是觉得自己的说法有误，少年急忙解释，“关于坚持和对错这种深层次的问题我理解不了，所以，我就不去思考了，但是，我带着使命出山，我不能就这么两手空空灰溜溜地回去，你杀了我，我们对双方也就都有了交代！”

“好！”

遥遥一指，于是艳云开始变形，其中的红鹰惊出奔逃，云如同被浇上了铁水，变得更加红艳，片刻之后，铁水渐凝，云气蒸腾，云海翻涌。

一朵剑一般的云落在了少年的头顶。

少年感激般地笑了笑，然后唱起了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