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石!”曹熊惊呼一声,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不是落井下石吗?五万石粮食是整个江宁县衙税收约一大半份额。整个江宁府八个县税收下来也才二十八万石粮食,江宁县一年税收不足十万石。王明居然要五万石粮食还只管半年!
曹熊知道王明是在给自己出难题,撂挑子不想管这烫手的山芋。要是把城外几万的流民管好了,城里的百姓还活不活了?曹熊绝对是不会答应的。
“王大人,王贤侄!五万石太多了。县衙粮仓里没有那么多粮食,城里的百姓要是买不到粮会饿死人的!这条件太高了,能不能少一些?”曹熊面露乞求的语气道。
王明淡淡道:“也行!两万石!三个月!三个月内卑职让整个江宁县看不到一个流民!”
“那三个月后呢?”众人不由吸了一口冷气,齐声问道。
“三个月如果还有新增的流民,那就是曹大人的事了,卑职尽全力了!但是这个三个月卑职让之前的流民全部安置下来不闹事。”王明淡淡道。
三个月时间,三万人,其中能用的约有两万人,两万人来建城墙开荒,军服厂,军械厂,家禽厂,建造队,酒厂,大车厂,军营都是可以安置的。如今安宁军的装备都已经到位了,招募新的安宁军势在必行,安宁军在江宁地区有必要再增加三千人,合计六千人,守卫江宁府问题不是很大了。到时候大铜山再招募五千人的安宁军,王明手里就有一万一千人的兵员了,到时候让五千人驻守江北两个县。
看来需要派干将到大铜山一带驻扎,仅凭李淼、姜龙、杨昌三人带一千安宁军还有些单薄了。一千人的安宁军再带出五千人的新兵,还要练骑兵恐怕还需要找一些专业骑手过去带队,步兵到骑兵这个转化过程至少要半年的时间,还有造船的事情是目前最当务之急的,想到这些事情,王明头皮一阵发麻。
曹熊听了王明改口到两万石粮食,不禁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管是三个月还是半年,再过两个月就有新的粮食收上来了,总比这些流民肆意破坏要好吧?如果一个月内真的汇集到三万人,方圆十几里的田产别想有收成。如果被流民一把火烧了,那就是多少粮食都换不来的安定!
众官员觉得王明很厚道了,三万个流民一个月的消耗差不多要七八千石粮食!两万石粮食,三个月可能还会贴钱的!
做官的哪里有做商人的精明,王明是算过账的,这些流民给口饭吃,安置好,是没有工钱的,最多表现好给一些赏钱,远比现在王明招募的一万多人民夫和师傅要省钱多了。一个月下来是至少也是一万多两的工资钱省下来了,几万民夫做什么不能成?
最后曹熊拍板,按照王明所说的两万石粮食成交。让王明三天内把江宁县境内的所有流民全部解决干净!还江宁县一个郎朗乾坤!会议最后在一场交易中完美谢幕。
众官员都巴不得把这烫手的山芋甩出去,谁接盘不重要,只要他们自己不接盘就好。如今有乡兵练总来接手,他们自然乐得其成。
次日一早,县衙官仓二十辆大车装满了粮食拉到了城南大院。仓库管理员周德标都看傻眼了,只见几十个衙役们就像变了人一样,张罗着一些衣衫破烂的青壮流民们从大车厂搬下来一袋袋粮食。整整装了二十量大车!好在之前仓库间的比较大,能装几十万石粮食的仓库,两万石不算什么!
收到粮食的王明,当即下令青龙山的五百安宁军急行军赶到城南大院待命。直到申时,五个把总带着五百衣甲鲜亮的安宁军在城南大院操训场上见到了练总大人王明。
把总身上已经全是铁甲了,其余五百安宁军全部清一色的黑灰色皮甲,统一的制式刀牌手,火铳兵和长枪兵皆有!青龙山此刻只有一百多的辎重兵坚守营寨,还有一千五百人民夫继续在青龙山一带开荒播种!
整齐划一的安宁军给城南百姓和闲散的流民极大的威慑,急行军跑步的脚步声都是出奇的一致,给人有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
“这是乡兵?”在路边驻足观看的人们纷纷议论起来。
“乖乖!这么精锐?这比那守在城门的守城卫官兵强悍多了!”另外一个路人感叹道。
“就是,这一支精锐的乡兵像是杀过人,他们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杀气!”
“气势不凡啊!这比李字营的熊兵强多了,看这身行头练总大人应该花了不少钱了!”
“是啊,如此在兵上下血本的官没几个了,练总大人应该是个好官!”
四人一排的安宁军眼神坚毅看向前方,目不斜视。完全没有在意路边驻足评价的路人,行如一阵风似地朝着目的地奔去。
见到王明后,五个把总分别给王明单膝跪地行礼,汇报自己带的部队列属什么营?什么兵种?原有多少人,实到多少人!请王明查阅。
经过查阅结果是五百个兵一个不少!最新成立的督战营的一个把总带着人也赶过来了,督战营主要是对安宁军的军法、怯战执行军事惩处的部队。目前督战营只是设立了一个把总,一个副把总和一百名队员。督战队衣着全是清一色铁甲,腰间佩戴制式雁翎刀和六管手铳!十分威武!
王明没有和他们客套,直接把此次任务交代清楚,让五百安宁军把聚集在西门的三千多流民全部驱赶到城南大院来,同时安排食堂三天连续米粥供应保证流民慢慢适应。
随后,宿舍和仓库总管周德标,食堂总管胡少鹏,军服厂副厂长刘张氏和医馆刘庭旺等人开始忙碌起来。同时杨儒带了十五个书办,搬来桌椅摆在城南大院大门口,摆开一副架势开始接受所有流民的登记、分类和安置。
王明骑着马带着王铁柱十多名亲卫,随后跟着五百名安宁军步兵,轰轰隆隆地从江宁外城绕道西门外。
不到半个时辰,五百安宁军将三千多名聚在一起的流民窝棚群团团围住。安宁军的到来给在窝棚避难的流民们极大的威慑,吓得流民们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听到此起彼伏孩子惊吓的哭鸣声。
“俸江宁县县尊令!尔等为他乡流民,现因战祸避难于此。县令大人仁慈,托乡兵练总王明安置尔等生活一概事宜!如有违反军令起哄闹事者杀无赦!胆敢当街行凶抢劫,杀无赦!胆敢易子相食者,杀无赦!勇于举报朝廷钦犯者,赏银十两,落江宁县民籍!勇于举报杀人犯、盗窃犯、奸污犯者,赏银十两,落江宁县民籍......”王铁柱拿起王明草拟文书对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流民窝棚处大声喊话!
整个场面安静极了,就像一阵北风刮过,让人不寒而栗!不一会儿,窝棚里一阵骚乱,顿时出现了一场打斗场面。
只见几个青壮的流民围殴两个抱头求饶的汉子。乡兵们如同猛虎一般,迅速冲进窝棚把这一些打架闹事的人群全部控制,揪出来一一问话。
“他们两个人杀了人,砸了商家的铺子!刘家两兄弟伤天害理,杀人诛心,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几个青壮流民纷纷地指出两个被殴打的流民忿忿不平骂道!
两个被打的汉子贼眉鼠眼地看着几个围殴的青壮,嚣张地骂道:“胆敢污蔑你爷爷,老子今晚弄死你们......”
嚣张的汉子还没说完,督战队的一名军士抽出雁翎刀手起刀落。随着寒光一闪,刚才还在嚣张骂娘的汉子顿时肩膀上的人头落了地,脖颈处的血污喷洒了几个青壮汉子一脸。几个青壮汉子顿时吓得脸色大变不敢出声。身后不远处的窝棚里的流民们也是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惊叫连连!
督战队的军士将手里的雁翎刀在死人身上擦了擦,淡定地把刀收回刀鞘,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退回刚才站立的位置,目光看向一脸惊惧的人们一动不动。
“本队长再说一遍!有朝廷钦犯、溃兵、杀人犯......”王铁柱话还没有说完。
“官兵要杀人了!他们觉得我们是累赘,要杀我们节约粮食!大家不要听官兵的欺骗........”一个汉子站起身来,满脸恐惧地朝着麻木不仁的人群大吼一声,想煽动所有流民们起来反抗。他话还没说完,就随着一声响雷抽搐的倒地了。
“砰!”王铁柱手里的手铳枪杆冒出了一阵浓浓的白烟,骂道:“他娘的,也不等我把话说完就来煽动民愤!找死!”
随后,十多个流民神色恐慌地想要逃离这里,他们不管不顾地朝着安宁军的包围圈冲了过来。
督战队,火铳兵不会给这些人逃走的机会,“砰、砰、砰!”一阵密集的火铳发射,一阵阵浓密的白烟冒了出来。
十多个流民汉子跑着浑身一抖,倒在地上痛苦的“哇哇”叫起来!有的人直接被一枪毙命!
“所有人听从号令,违者杀无赦!”王铁柱再一次暴喝。
窝棚里的流民们露出恐慌的神色,一片安静!
“拿上你们的家伙事,带上孩子和老母跟着我们走,我们带你们去新的居所,安排新的工作,让你们的娃读书!现在全部都走出来!不要窝在窝棚里!”王铁柱再一次暴喝,安宁军的军士们也开始行动了,如同猛兽般的安宁军士兵到窝棚里驱赶赖着不想走的流民。
在驱赶的过程中,窝棚里发现有死了一百多人,其中孩子有六十多人,四十多人为妇人,二十多人为老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饿得皮包骨,眼神恐惧地离开人世,没想到一个晚上没挺过来饿死或者冻死的人居然有那么多。
将士们把这些死去的尸体一具具的抬出来,整齐的平躺在地上,顿时惹来一些流民们围过来哭泣。
王铁柱正要制止这些流民就被王明拦住了,王明沉痛地缓缓道:“想必都是他们的亲人了,让他们好好再见最后一面吧!和亲人们告个别!”
王铁柱只好把刚抬起的手又放下来了,看着这片哭声震天的场景,人的心情也是十分难过。
这时,江远气喘吁吁地带了两百多个民夫朝着王明这边奔走过来,见到王明抱拳作揖道:“东家,小的们过来了,您有何吩咐?”
“挖坑,埋人,烧窝棚!把这里打扫干净!”王明话不多,直接交代了建造队过来主要做的任务。
江远领命,带着人就在西门不远开始挖起坑来!
随着一阵号令声,五百衣甲鲜明的安宁军,押解着三千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流民朝着城南走去!
昔日西门外乌烟瘴气的平民窟群在一把熊熊大火中烧得干干净净!接下来的三个月,五百乡兵成为江宁县城外的清道夫,见到衣衫褴褛没有路引的流民一拥而上,全部拿下送往城南大院,这些都是后话。江宁城外的不安定因素从此恢复到从前,再也很难见到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脸菜色的流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