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录《昔日的居民和冬天的访客》

阅读《昔日的居民和冬天的访客》,说说梭罗笔下的人物之趣。

①我在散步的途中都没有遇到什么人,只有偶尔出现的伐木者,他们砍伐之后就用雪橇把木材送往镇上。然而,造化与我同在,它会在林中极深的雪上为我造出一脉小径。

②在我的记忆里,有不少地方,马车通过的时候,松枝都会同时剐蹭车厢的两侧。因此,如果妇女孩童不得不只身前往林肯,徒步走过这里时不免会提心吊胆,在这段路上差不多会一气狂奔。这是一条荒僻小路,主要通往邻村,或供樵夫出入,但在昔日,它变化多姿,曾带给旅人多少乐趣,久久萦绕在他们的记忆深处。

③加图·英格拉姆,他是康科德乡绅邓肯·英格拉姆先生的奴隶。邓肯先生给他盖了一所房子,也允准他前往瓦尔登的森林居住。这位加图当然不是尤蒂卡的那位,他是康科德人,有人说他是个几内亚黑人。依稀有人记得他在胡桃林中的那一小块地,他让那些树一直长着,兴许老了能派上用场,然而最终却给一位比他年轻的白人投机者用了。不过呢,他最终还是有一间跟别人大小无异的窄小居所。加图几近湮没的地窖口至今依然存在,但绝少有人知道,因为窖口的松枝遮住了路人的视线。现在那里除了光滑的漆树(Rhusglabra),还有一种古老的秋麒麟(Solidago stricta)在疯狂地生长。

④齐尔发,一位黑人妇女,替镇上的居民织亚麻为生,她的小屋离镇子更近,正好靠着我豆田的边角。她有一副特色鲜明的大嗓门,刺耳的歌声常在瓦尔登的林子里回响。她活得很难,过着几近非人的日子。

⑤通往布里斯特大路的右边,是布里斯特·弗里曼住过的地方。他是一位“召之即来的黑人”,曾是乡绅卡明斯的奴隶。现在那里还有布里斯特种植看护的苹果树,已经是高大粗壮的老树。

⑥芬达,一个算命婆,还算讨人喜欢。她高大、肥硕、滚圆且黝黑,连黑夜的子孙在她面前都会逊色,如此幽暗的圆球儿在康科德真算是空前绝后了。

⑦罹火家族的一员,据我所知,他成了门庭的孑遗,既是美德的继嗣,也是恶行的传人。只有他对这场大火记挂在心,他扑伏在地,从地窖边沿察看下面余温尚存的灰烬,像平素那样念念有词。他整天都在离这里很远的河边草场上干活,一获空闲,就来探望父兄的家园和自己度过少年时光的地方。他一直趴着,从各个角度一遍又一遍审视地窖的每个角落,好像石缝中藏有记忆之中的宝藏一般,其实除了灰烬和破砖烂瓦一无所有。房子是完了,他在劫灰中寻觅遗物。他因我偶尔到场而深受感动,因之获得了抚慰,借着暗夜的微光,他努力指给我看埋掉的那口水井在什么地方——谢天谢地,这东西从来烧不着。他沿着井壁摸索汲水压杆,父亲当初砍好架在了井口,接着又摸索那个铁钩,其实就是环,水桶就挂在上面,系在压杆较沉的那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抓住这些了——好让我明白那可不是一般的“提梁”。我摸了摸,后来,几乎在每天散步时都会想起它,毕竟那上面挂着一个家族的历史。

⑧离瓦尔登湖最近的地方,这里有一片林子,陶工魏曼曾暂居于此,他给镇上加工陶器,也让子孙继承了手艺。他们没什么家当,咬着牙守在这里,而镇上的税吏也往往会白跑一趟,程式性地“押点小东西”离去,我看过他的账本,那里实在没有别的东西好让他下手。盛夏的某一天我正在锄草,有人

驮着瓷器前往集市,他在地的那头勒住了马,向我打听小魏曼。原来好早以前他从他那里买过一个陶工转盘,于是想打听一下他的近况。我在《圣经》中读到过陶土和转盘,但从没想到,我们手里的瓷器并非那个时候完好无缺的遗留,也不像葫芦那样是树上结的,真高兴听到附近就有人会这门手艺。

⑨,林子里的最后一位居民是个爱尔兰人,此人名为休·阔尔奥,要是我的舌头够卷,能说清他的名字多好,他住的是魏曼租过的那间房子。人们称他阔尔奥上校。据传,他曾是一位在滑铁卢参战的士兵。

⑩一天下午,我在观察一只猫头鹰(Strix nebulosa)取乐。它蹲在一棵白松低矮的枯枝上,距树干不远,离我不到一杆的距离。这鹰能听到我移动和跺去脚上残雪的声音,却看不清我。我一弄出极大的声响,它就会脖颈伸长,颈羽直竖,同时睁大眼睛,但很快就会闭合眼睑接着打盹儿。看了半小时,我也染上了昏昏睡意,因为它像猫那样总是双眼半闭,那是猫的有翼兄弟。

纵是深冬,我也能看到,在泉水涌冒的温暖沼泽中,野草和臭菘依旧抽出了四季常青的绿色,强悍的鸟儿也不时可见,在那里等候春天回归。

11、某个星期天的下午,我碰巧在家,外面就能传来一位精明的农夫踏雪而来的声音,他打老远穿过林子赶来,为了跟我“谈天”。他是为数不多的那种“农庄人物”,身着工装,不像教授穿着礼服,他随时会就教堂和政府申发出一番道理,就像从畜棚里拉出一车粪那样随便。我们谈到朴拙率真的时代,那时,人们在寒冷清怡的天气中围坐在大火堆旁,头脑那样清晰冷静。说着话,甜点没了,我们就拿些坚果磨牙,那是精明的松鼠丢掉好久的东西,因为这种东西外壳越厚,里面越空。

12、有一位客人离得最远,他会冒着威猛的狂风暴雪跋涉而至,那是一位诗人

农夫、猎手、战士、记者,甚至是哲人,都可能会退缩,但没有什么能阻碍诗人,因为他会为纯正的爱所打动。谁能预知他的来去?即便医生沉入酣睡的时候,基于诗人的本分他也会时时警醒。小屋时而激荡着高声的朗笑,时而回响着冷静的低语,这算是给沉寂已久的瓦尔登山谷提供了补偿,相形之下,连百老汇也显得荒寂冷清。我们的谈话会适时插入示以笑声的称颂,这意味着不露声色的俏皮话刚刚兜底或行将设局。我们会就着一碗稀粥提出不少“全新”的人生理论,看来,这碗粥里既有宴客的快意,又有哲学所需的宁静。

13、还有一位受人欢迎的客人,有段时间,他穿过村庄,穿过雨雪,穿过黑暗,走向我那透过树丛闪烁的灯

光,与我度过了好些漫长的冬夜。他是出类拔萃的哲人,康涅狄格将他赐给了世人。他先是推销商品,然后,如他所言,又开始传播他的智慧。

14、还有一位[300],我跟他曾经共度让人流连的“充实光阴”,但那是在他镇上的家里,当然,他也会不时前来看我。我在镇上没有其他交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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