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匆匆忙忙地嫁人”,就是甘冒成为不幸者的风险。——苏霍姆林斯基
①
一大早,刚出楼道门,前面聚了一群人,都在议论纷纷,只见楼前花丛上零乱散着一堆衣服和鞋物,衣服半新不旧,地上扔着乱七八糟的化妆品,一看就是楼上的小年轻夫妻吵架了。
清洁工在楼下打扫卫生,正不知道如何收拾,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老人说:扔了多可惜,衣服还能穿。
年轻人说:人家都不要扔下来,你给当垃圾清除也不为过。
有大爷道:屁事没有,整天打打闹闹,不让人清静,过不下去,就离婚,这要是重东西扔下来,还不把人砸伤。
听邻居所言,我顺着大家目光向五楼望去,只见窗户大开,十分安静,估计是两人半夜打架,把对方的衣服和物品扔楼下泄愤。这也太奇葩了!
诺尔斯说:婚姻不是一张彩票,即使输了也不能一撕了事。
②
五楼这对小夫妻大概25岁左右年纪,父母都是退休老职工。二人结婚时,男方父母把房子给他们当婚房,老俩口回老家享清福,原本很幸福的生活,让两人过得鸡飞狗跳。
据说这二人是同学,初中在校时就谈恋爱,学习成绩自然与大学无缘,高中毕业成了无业游民,看别人烧烤挣钱,就拜师学烧烤摆夜场。
那时洛阳周边的夜市烧烤很火爆,两人商量后,起早贪黑经营烧烤摊。整个夏季,也挣了不少钱,但秋冬一到,夜市取消,烧烤自然经营不下去。好在两人会折腾,又租了门面房:卖稀饭、包子。
别小看早餐,如果经营好,花样品种多,照样也能挣钱。
夫妻二人分工,老婆守店熬几大锅稀饭、包包子,老公采购回来再洗菜、摘菜。早上最忙碌,下午把第二天的准备妥当,老婆指挥,老公出力气,两人配合得恰到好处。有时很晚才见二人推着三轮车回家休息,小两口你说我笑十分恩爱,邻居都夸他们二人能干,会吃苦。
毕竟是自由恋爱,每天早上、晚上都能看到男的骑车,女的坐在上面,感觉画面很温馨。这么有爱的两人,小日子虽然清苦,但与好吃懒做的小年轻比,他们算是自食其力,让我很佩服!
可是好景不长,媳妇怀孕后,休息不够,累得差点流产,包子品种少,男的又不擅长,消费的人大幅减少,老婆也无心顾店,随着孩子即将出生,他们的包子店也“关门大吉”。
本就没有生活来源的二人,可以想像日子的紧张和无措,婆婆看媳妇添了男孙,来伺侯到月子,就让他们自行打理生活。
这可苦了两个年轻人,孩子哭、大人叫,因为生活费总能听到他们家大声吵闹,传得整栋楼人尽皆知。
莫鲁瓦说:没有冲突的婚姻,几乎同没有危机的国家一样难以想象。
③
女方小兰,家庭条件不好,哥姐均成家,父母没有工作,年轻时靠给人拉煤球讨生活。二十年前,家家用电和液化气,他们家也断了生路,父母只好以捡破烂为主,天天和脏乱差打交道,家里连个高中生都攻不起。
出生于低层家庭的人,天生能吃苦。小兰不怕失业,只要有双手,就不会让家人饿着。当初两人谈恋爱时,男方父母强烈反对,根本看不上出身低微的小兰。
但儿子小伟很有主见,认定的人决不改变,父母发狠道:你愿意娶她,我一分钱都不会倒贴,房子给你,装不装修随便。就这样,两个年轻人,在没有祝福声中强行结了婚、成了家。
人就怕没有目标,失去努力的方向感。
失去经济支撑的小伟,以前靠小兰的督促和鼓励先后经营烧烤摊和包子店。现在小兰哺乳期,开店顾不过来。婆婆帮忙照顾月子后再也没登门,别说让老人带孩子,她知道老人不待见,根本张不开嘴。
小兰空有一番梦想,但展不开手脚,老公又没有独立经营意识,做生意根本玩不转。有时她很气恼,当初追她时的机灵的劲儿,在现实生活中如此吃不开,没她的敲打和指引,他竟然没有一丝闯荡的想法。
老婆休产假,小伟也跟着休息了小半年,眼看挣的钱快花光,小兰有时会心生怨气,小伟有时回母亲处,还能吃到荤腥解馋,父母看他饿狼的穷酸样,既心疼又不甘,认为儿子和小兰结婚,吃不好睡不好完全是小兰造成的。对这个儿媳更不看好。
小伟虽然喜欢小兰,父母说的又是实情,家里已经三天没吃到肉了,钱在小兰手里,每天买菜做啥饭,都是小兰提醒要买什么菜,小伟照办就是,多亏小伟好脾气,并不计较吃什么,只要小兰说啥都是好、好、好去照办。
小伟属于没有梦想的人,这让我想起朱德庸的一句话:婚姻就是别管老公怎么想,只在乎老婆怎么讲。
④
孩子半岁,小兰早琢磨要干点啥,可干啥呢?两个人又没一技之长,只能出苦力。
有时在楼下看到抱着孩子的小兰,会和她聊几句,给我的印象很好,小兰脑子活套,转得快,看她做小本生意还行,让钱慢慢转起来有了收入才能运转。
小兰让小伟在家看着孩子,她蹬上三轮车从西走到东,专门挑家属区附近的菜场。她发现一个规律,人们现在都喜欢在外面买“凉拌菜”吃,可能与现在的快节奏生活方式有关,工作一天的人回家不想做复杂的饭菜,买两个凉菜,就能下饭。
她在一家“卖凉菜”摊位旁观察了半小时,在吃饭点见人流不断,有时排队、有时隔几分钟就有人光顾,看着小姑娘不断收钱、装菜、称菜的动作有条不紊,一个人就能玩转,小兰有了主意。
回家和小伟商量后,小伟并不赞成。
这小半年下来,他人也懒了,根本不想起五更打黄昏折腾自己,每天看看电视做饭买菜,他都愿意,让他再出力干活他确实有些不情愿。
小兰气不打一处来,她最恨男人懒惰,在她们家虽然父母捡破烂,但并不低三下四看人脸色,凭劳动吃饭,并不低人一等。
在她和小伟结婚时,她心里清楚他们家看不起她,但她心高气傲,所以她一没要彩礼、二没要婚礼,只要小伟上进、肯干,她什么都愿意。
她赌气抱着孩子回屋,哄孩子睡觉后,把家里的存折拿出来,一看只有伍千,订一个推车、添置一些不锈钢盆、调料和平时的菜钱,把成本粗算一下,还可以。
过日子就要学会精打细算,想要过好生活,就要会算计。
沃维纳格说:习惯就是一切,甚至在爱情中也是如此。
⑤
说干就干,在网上咨询一下配料,她一个人跑市场采购,有了小推车,她不想在家属院附近卖,没有熟人也放得开。
有次两人吵架:买回来的菜,让小伟摘菜和洗菜,而小伟最近迷了上打游戏,除了抱孩子,就是拿着手机叫几声听不见,气得小兰一把夺过手机摔在地上,这可惹恼了小伟,正玩在紧要处,眼看要过关,她把手机夺走不说,还摔在地。
急红眼的小伟,看着碎屏的手机,心疼的脸色都变了,这可是花两千多买的手机啊!说没就没了。
他随手拿起摇控器向前一扔,正巧打在电视屏上,右上方一簇玻璃花应声而开。
摇控器掉地上时,两人都震了一下,再看,电视也黑屏了。
这是结婚后,两人靠烧烤挣钱买的电视,如今毁在小伟手上,小兰心痛得直向下沉。
她直直盯着小伟,像不认识他似的,这是他们家唯一值钱的东西,每天回来看到电视,她就感觉很幸福,随着生意好转,他们添置了沙发和桌椅,有时和小伟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节目,聊着天,她心是暖的。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们结婚,父母给送了两床被子,哥姐都送了礼物,而小伟父母只给这套房子,连粉刷都是自己出钱打理。其余什么都没有!
她和小伟算是裸婚,别人有订婚戒指和项链她一样都没有,所以在她的认知里,她一直不愿和别人比,怕自己难过,有人说:自己选择的路,哪怕跪着也要走完。
她相信这句话,不管生还活如何清贫、艰苦,她都会咬牙忍着,只要小伟和她一起拼搏,她相信她们能过上好日子。
看着碎裂的电视,她们俩都傻眼了,泪在小兰眼眶内打转,她极力不让它掉下来,小伟看看摔碎的手机,再看看电视屏幕,再看看地上堆的一大捆菜和十几个不锈钢盆,他忽然发现自己没有生气的资本。
他急忙哄着小兰,抱起哇哇哭的孩子,嘴里不停说着: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手就那么一扔,也不知道会砸着电视。
小兰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⑥
日子还得继续,没有电视看,那就不看,两人谁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每天的买菜洗菜、拌菜,再一盆盆端到楼下推到市场上,两人带着孩子一起出摊。
小伟抱孩子,小兰手脚麻利,只要有顾客光临,小兰就热情招呼,先让客人品尝,感觉味道好,再买不迟。小兰有自己的生意经,自己新来乍到,要维持客源,就必须以诚待人,都是附近的住户,如果菜的味道和质量保证,客源稳定应该不成问题。
第一天,准备的菜全部卖光,让两人开心不已,没想到让客人“先品尝后买再付款”这招果然有效,大家看小兰眼色活,说话热情亲民,人也干净、利索,都来试吃,结果生意出乎意料的好。
有了经验,小兰心里底气更足,自己一个人能忙过来,就让小伟在家带孩子,她这安排正合小伟心意,在那站几个小时纯属瞎耽误工夫。
忙着生意的小兰,自然想不到小伟有他的小心思,有几次快十点回家,孩子大人都不在。将近十一点小伟才抱着睡觉的孩子回来,小伟说:孩子闹人,带他出去看夜灯和汽车等你回来,一转就睡着了。让小兰十分感动。
次数多了,小兰也以为孩子喜欢看路灯和车流,直到有一次,前面麻将馆的大妈找到她,说小伟在麻将馆欠帐,还有烟钱,一共小一千元,她才大吃一惊。
她没想到,她辛苦赚来的钱,让他丢在了麻将馆,并且还抱着孩子一起去。小兰想想那种场景就心悸,麻将声、烟臭味、乌烟彰气的环境,小兰的胸口一阵气闷。
难怪他那么主动在家带孩子,她忍着一口气把当天的菜买完后,疲惫地推着车到麻将馆前。
窗户被布帘遮挡,看不到人,但能听到机器搅拌声和说话声,她不知道她的孩子正在干什么,是睡了,还是他抱着,她站在门前有些心慌。
推开门,烟雾缭绕,呛得她急忙捂住嘴,眼被熏得直流泪,一间不大的屋子,放了四张麻将桌,她进去,没一个人抬眼看她,一个吊扇半死不活地在上面乱晃。
在一个角落,只见小伟双臂放在桌子上,正满头大汗盯着手里的牌,看神情有些紧张。孩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睡着了,两个椅子并排。
大热天,孩子只穿连体开裆裤,睡在硬座上,小脑袋瓜歪在一边,头下连个垫的东西都没有,不知道小身板咯得疼不疼,看得小兰又气又难过。
她不动声色走上前,抱起孩子转身就走,吓得小伟激灵灵站起,他一走三缺一,另外三个人叫道,还没清帐呢,你输了得给钱。
小伟赔着笑连忙坐揖,小跑跟在后面回了家。
⑦
维系婚姻不只靠“忍”,还得消化所有的不愉快,彼此互相成长。
可想而知家里面的战况如何激烈,小兰把孩子放在床上,气得把小伟的衣服不管好坏向楼下扔,小伟虽然理亏,看小兰一趟趟跑着去找他的衣服鞋子向下扔,他也气了,把她桌子上的化妆品也一骨脑扔到了楼下。
小兰又哭又叫,孩子也吓哭了,她哭自己瞎了眼找了小伟这样的人,她更哭自己辛苦赚的钱让小伟扔在了赌场收不回,满腹的委曲化做愤恨,急得失了理智,打不过小伟,拿衣服发泄。
看到两个年轻人把生活过成这样,心里很不舒服。
小兰勤快能吃苦,无可厚非,但她太放任小伟的懒散,男子汉没有一点进取心,这也怪小兰纵容的结果。
人都有缺点,就看你怎么抓住对方的弱点引导他改变,小伟人不笨,就在于得过且过,没有一个奋斗目标和方向感,这才是他最大的不足。
真希望这两人能冷静考虑清楚,毕竟他们一起苦过、幸福过,能生活在一起不容易。小兰自力更生的勇气值得学习,但小伟却不能做个旁观者,幸福生活需要两个人共同打拼,才能悟出幸福的真谛!
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