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冲电站的流金岁月（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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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左）与当年外线工苏联友在江津合影（苏联友，党龄50多年，83岁）

（八）一次牛撵牛的检修

在当今的供电部门中，应该有正式工和劳力工的区别吧，正式工做的始终是较为轻松的工作，而重体力的工作都由临时工或者长期熟练的劳力工来承担，因为時代不同了。

1978年四月初，从长冲到油溪，那里有个全称是“四川省江津县长冲水力发电站油溪营业所”的单位，两层红砖的小楼房，青瓦在上面盖着。

刚安顿好，有个叫万伙儿的敲门通知，接胡书记电话，叫你明天参加10Kv线路检修，跟着我们去熟悉线路情况，现在发给你一个水壶，明早6点吃饭，6点30出发。咣当一声，一个铝制水壶扔在梳儿背的床角。

第二天一早，背上跨包和水壶，与几个外线工一道，登上店子口，向38号电杆出发。

路上才逐渐得知，今天去参加油溪到白沙滩盘的10KV线路检修，因为该线路承担了店子乡，金刚乡，三圣乡，滩盘乡，白沙絲厂，白沙糖厂的供电任务，要求在一天之类将检修工作完成。

我清点了一下队伍，有外线班长何基林，副班长万国良（人称万伙儿），班员有，苏联友（党员），颜克忠，王锡清，唐国忠，娃娃学工邹祖海，加上我一共八人。

这次检修主要任务是雷雨季节前一次例行登杆检查，主要内容是清扫瓷瓶上的污垢，扎线是否松动，螺栓连接是否牢固，电杆及拉线是否有偏差等，一路上大家静静地走，只听见踩扳上的铁勾在不停地互相撞击着，每人身上还携带有个人登杆工具，水壶和馒头，保险绳保险带安全帽，扎线和两个针式瓷并或悬式绝缘子。

到了一个地名叫人和村的地方，有一基电杆上醒目地写着38号，上面安有柱上油开关和刀闸，滩盘供电就从这里出发。

简短开会，大家拈勾，从滩盘支线1井电杆开始，一人一基轮流登杆操作，互相照应，有重要检修事项的，大家再集中处置。

停电，打接地线，六名外线工按照各自的岗位出发检修，我的工作自行安排，但不能落下队伍。

四月初的清晨，那应该是春天的季节，清新的空气，绿色的田野山坡，弯弯的小路上，只有一群电工在互相地追逐，他们在你前面或者在你的身后，他们要登电杆和负重前行，而我却两手空空，受他们那种无畏的工作精神感染，再也没有心思去留恋这个春天的美丽，唯有脚下步履匆匆。

我看见他们，有的真的累了，找个干净的石板坐下，擦擦汗抽支烟，喝口水让喉咙不哑，在那个没有手机没有话筒的年代，只有用自己的声音，在春天里传递着希望与幸福。

过了金刚沱，先前都还有一些语言的欢乐，此后，只用眼神传递着互相的问候，你一根电杆，我一根跟着，没有任何理由去改变这种牛撵牛的原始工作状态，没有人从中去打乱这个互相的拉勾，他们，用汗水在脸上诉说，他们，用坚韧的毅力战胜着疲劳与饥饿。

终于，在滩盘的最后一根电杆上，完成了他们一天的劳作。电来了，灯光与春天的夜晚在这里相约，这里有絲厂，还有美丽的女工。

而那几个外线工，此刻正瘫软在滩盘的旅馆内，只有大口大口地喝水，不愿再去晚餐，此刻，对他们来说，休息才是最好的能量补充。

从油溪到白沙滩盘，两个火车站的距离，加上山坡沟下田坎的弯弯拐拐，30多公里的路程，近180根电杆，平均每人30根左右，30次的上下，30次的攀爬，他们说，爬到最后一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谁来帮你？只有用颤抖的双腿和双手去完成自己的任务。虽然是一句无耐的语言，但觉显示着一种闪光的声音，是什么精神在鼓舞着他们的力量，是什么力量让他们作出了最后的拼搏？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只能是那个年代的時代精神在他们每个人的生命里闪烁，他们没有正式工的荣耀，他们是真正的劳力工，他们心里只有一种责任，只有一种忘我付出的勇气和毅力。

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去吃饭，突然有人对我说，“累过架了，就是这个样”。当时我还纳闷，饿了怎么不马上去吃饭呢，难道还要让饿继续？几十年过去了，我至今还没体会到，那种累得饭都不想吃的滋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长冲电站的外线工们，你们用自己曾经的汗水与付出，书写出你们共同的流金岁月。

（未完待续）

2018.1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