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学校建厕所,操场西头入住了几位农民工,站在办公室,恰好可以看到他们的工作场景,我用将近一个学期的时间,记下了他们工作的点点滴滴。
一位同事前段时间刚建好房子,他说,大工一天的工资是180元左右,小工不到100快,若遇到阴雨天或者家中有事请假,一月干满额的并不多,待遇不算好。
“你看,有几个年轻人?都是离不开家的人才干这活。”
八位民工中唯一的女性是小工,提水泥,搬砖,饭点时负责做饭,早晨,我看到她在工棚外栽一行葱,真是过日子的好手!女人混在一群男人堆里,穿着和男人衣服相似的衣服,肤色也和男人差不多,甚至不留意看不出她是个女人。
工棚搭在几个健身器材旁边,离工地较近,面对一个垃圾堆,塑料顶,不知是否能挡住这几日的倒春寒,好在这是他们工作之余温暖的家。
因与钢筋砖头水泥打交道,他们的衣服上常布满尘灰,手上的白手套早变成了灰色,只有红色的安全帽在阳光下发着亮光,弯腰,起身,手中的工具与砖头敲击着永不知疲倦的曲子。
一车砖倾倒,扬起遮目尘土,民工们继续着手里的活,无一人在意。
坐在窗边的学生告诉我,五点多工人们就开工了。“比你们起的还早吗?”“比我们起得早,我来时他们正在干活。”7点半,早读课在继续,窗外没有瓦刀碰击砖头的声音,在工棚寻觅到他们,蹲在空地上,手里端着洋铁碗吃早饭。
饭后,上工,登上脚手架,弯腰拎起桶里的混凝土,均匀倾倒在正砌的墙上,弯腰拿起砖头,码起,用瓦刀敲打几下,再弯腰,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近处的三位看起来都在五十岁以上,背微驼,肤色黝黑,上身穿着秋衣,在这样的地方,是无需打扮的。
初夏的天气忽冷忽热,温差很大,早起时,他们还穿着棉袄,干着干着就热了,脱下棉衣,胡乱搭在落满尘土的建筑材料上。
刚到二层时,两位工人站在只有一砖长的墙体上接从下面递来的木板,他们不慌不忙,我看得提心吊胆。
一位工人跪在二楼壳子板上往下钉钉子,我心里猛地一酸,七尺男儿,膝盖是轻易不弯的,可在工作面前,他屈得很自然,为了干活方便,为了生活,他不会想那么多。
一辆砼车停在工地边,伸出几十米长的的手臂,把混凝土准确地送到目的地。一人站在边上控制着方向,喷口便自如地前后左右移动,混凝土如激流般喷涌而出,旁边的工人脚穿水鞋,手执铁锨,一阵忙碌,半天功夫,扎满钢筋铁骨的屋顶变成了平坦水泥顶。据说,几十层楼房也是这样盖起来的,不由感叹科技的发达。
一次路过他们的工棚,看到了挂在墙上的碗筷,便拍了下来。
建筑工人是没有假期的,有时为了赶工期还要加夜班,我们“五一”三天假回来,房子二层已经起来了,工人们在忙着砌墙,用三轮车运砖的是一位女性,手脚很麻利,不输男人。
天说热就热,五月中旬出现了三十多度的高温,学生们呆在教室里,风扇不停转,还是喊热,窗外的工程却没见慢,不能慢呀,天会越来越热,还要赶着交工。
第二层水泥顶也凝固好了,支撑的板拆下来了,一位工人在打磨不平整的墙边。
几位工人站在二层楼简易脚手架上抹水泥,同事在办公室里看到,担心地说太危险,万一倾倒下来可不轻!
天越发热了,一位脖子上搭着毛巾的工人向工棚走去,这个场面我太熟悉了,小时候,常见父亲干农活时,豆大的汗珠从黝黑的脸上滚落下来,父亲顾不上抬头,随手抓起脖子上的毛巾往脸上抹几下,极热的时候,会从毛巾里挤出涓涓细流。
工作主要转入室内,常常听到工地传来电锯等工具的噪音,却很少看到他们的身影了,一张带蚊帐的小床出现在二楼过道,这里要比塑料工棚里凉快些。
再有三天,我们就要离校了,工人们还要继续,希望在酷暑来临之前能完成任务。
在题为《看见》的作文里,坐在窗边的同学写工人们粉墙时挥汗如雨,撩起衣角擦汗,额头的汗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我为我的学生高兴,他们眼里不只有自己,不只有风景,也有了别人,有了一颗悲天悯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