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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霓虹
1
我跟王涛经人介绍认识，互生爱慕，情投意合，相处两年多了。他第一次领我去A市，拜见父母。
那时已近年关，我俩拎着大包小包，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辗转倒车，又走了很长乡间土路，到家时已疲惫不堪。
“妈，这羽绒服是小玉给你买的，试试看喜欢不？爸，两瓶茅台酒是给你买的。”
父亲乐呵呵迎上来，沏茶倒水端水果。母亲脸露不悦，像拿着扫描仪对我从上往下甄别。
去卫生间时，外面谈话声让我瞬间面红耳赤。
“儿子，你个头高，咋找个小矮个。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将来我那大孙子，指不定也是矮个子喽！唉……”他母亲在跺脚叹气。
我脑子“翁”的响了声闷雷，强忍住眼泪没有掉下来，初次拜见未来婆婆，她就给我个下马威。
晚饭过后，王涛的舅舅、舅妈借串门来“审核”我。寒暄过后，我去阳台接电话。背后王母的窃窃私语，再次让我如坐针毡。
“涛儿是咱县城飞出去的金凤凰，研究生毕业留在大城市。这姑娘，没模样没个头才是小学老师，配不上涛儿喽！”
舅舅不断使眼色，舅妈用手势制止，她还是满腹牢骚。我不顾王涛一再挽留，当晚就定了返程车票。从此我跟婆婆就结下梁子。
婚后不久，虎子呱呱落地。婆婆容光焕发，精神头好的能扭起大秧歌。她背了一大包婴儿用品进城看孙子。我请了专业月嫂照顾孩子，婆婆急的团团转、排不上用场。
她带来的东西，我说婴儿免疫力差，未高温消毒处理不能用。婆婆艴然不悦，转过身给王涛打小报告。
“你媳妇太娇气矫情，哪个当妈的不吃苦受罪？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大肚子快生了还在工厂赚加班费。一万元请个保姆，这不是糟蹋钱吗？她咋不懂得心疼你？”。
我听的肺都要炸了，推开王涛的阻拦，伶牙俐齿的驳倒她保守残缺、陈腐落后的理念。如今我母以子为贵，婆婆气的脸都绿了。
我跟我的婆婆简直是水火不容。每年春节，我都以学校补课为由，买好礼品让王涛带着虎子探望。
2
公公过世后，王涛先磨破嘴皮说服我，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接来婆婆。从此，我安如磐石的婚姻，开始动荡不安。
婆婆进门时，我在厨房收拾碗筷。她的高八音袅袅升起，麻利的掏出道口烧鸡、腌制咸鱼、腊肠。
虎子欢呼雀跃，撕开包装准备开吃时，我闻出她背包有股馊味，用目光制止孩子别吃。饭桌上，婆婆吧唧吧唧的吃饭声，满嘴大蒜味和脚臭味，呛的我直作呕，婆婆瞪了瞪我悻悻回屋了。
小区外地老人很多，婆婆性格开朗，热情，很快便和他们混熟了，常来常往、走动频繁。
一天我下了班，骨头累的像散架子。推开门，地上烟灰烟头满地、瓜果皮屑乱扔，一片狼藉，婆婆竟在家里开始了三缺一。
我噘着嘴回房休息，突然一只黑乎乎的猫“喵呜”着扑向我。我冲到客厅勃然大怒；“妈，宠物都跑到卧室拉屎撒尿，人还能住吗？”
一个阿姨变脸失色，赶忙道歉。她尴尬地抱起猫仓惶出门，其它人见状也纷纷离去，婆婆忸怩不安的回房了。
几个月下来，婆婆不讲卫生、好爱管事，还给我带坏虎子，养成孩子做作业偷懒，吃垃圾食品上瘾。最可气的是她一味娇惯孩子、袒护无度。我跟她理论又碰一鼻灰，她振振有词王涛就是放养式长大，照样学有所成，气的我肝都疼。
这天我回家取资料，一个小姑娘甜嘴蜜舌推销保健品，婆婆被她迷的神魂颠倒。我当场揭传姑娘哄骗老人居心叵测，她落荒而逃，婆婆怨我多管闲事。
后来，婆婆买了瓶瓶罐罐一堆保健品，可气的是王涛慷慨相助，我的恼火像埋藏在地下的岩浆爆发了。
“家里房贷、车贷、虎子辅导班费，我勒紧裤带都得省着花，你倒好，支持你妈轻信骗子乱扔钱，这日子咋过？”
我还想发飙，王涛钳子般的大手，死死捂住我嘴，憋的我喘不过气。缓过劲后，我抛出了离婚的杀手锏，没料到王涛像吐瓜子皮一样干脆“离”，惊愕的我懵了。
有一天，婆婆看到路边的理财广告很诱惑，打电话咨询后，被销售洗了脑，她兴奋的给王涛要了六万投了进去。
知道后王涛背地里支持他妈，我将银行卡号冻结，两人又陷入冷战。
路过婆婆房间，我听到吸溜鼻子的哽噎声；“儿啊，你太懦弱了。过去男人是天，女人是地，那有女人骑在男人头上发威作福？”
原来离婚的幕后指使竟是她，我揣开门狮子般咆哮；“有你这么当婆婆吗？挑拨儿子媳妇离婚，要不是你赖在我家不走，我俩能吵架吗？你看不惯我，走呀！”
一语戳痛婆婆盔甲下的软肋，她一下子嚎啕大哭，边哭边喊死去的老伴，收拾东西要回家。
王涛脸色发紫，胸脯剧烈的起伏着，突然“啪啪”重重的耳光打的我眼冒金花，嘴里冒出了咸咸液体。我顺手捞起一把凳子砸向王涛，婆婆“噌噌”冲上前，替儿子挡住这一凳，瞬间她眉峰处流血，倒地昏厥。120救护车赶到时，我已吓得半死，手足发麻，冷汗涔涔。
3
我的心在胸脯跳的就像大杆子撞成门一样，感觉地球末日就要来临。我颤兢兢拨通了母亲电话，大哭着说我闯祸了。
父亲看到我嘴角肿胀，气的吹胡子瞪眼睛要找王涛算账。母亲将我抱在怀里直抹泪，我眼泪再次泛滥，软瘫瘫倒在母亲怀抱。
在母亲的斡旋下，王涛勉强同意我去医院。婆婆额头上缠着纱布，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丝。
父母当着婆婆面凌严厉色呵斥我。婆婆脸色舒展了些，母亲一边给婆婆削苹果，一边向我努努嘴，我胆颤心惊的跟在了王涛屁股后面。
在热水房，我拉住王涛衣袖一脸愧疚，王涛推开我，冷冷的“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我坐在医院凉亭上唉声叹气，母亲宽慰我；“女儿，你想保全婚姻，就得对你婆婆改变态度。你能把婆婆当做妈一样孝敬，王涛就能回心转意了”
母亲话锋一转；“你疼爱儿子，儿子长大也会娶妻生子，如儿媳嫌弃你，你该怎么办？”母亲的话像把尖锐的利剑，刺痛我心脏。
为了挽回丈夫挽回家，我尝试着改变自己。
虽然婆婆对我爱答不理，每天蒙蒙亮我起床，我做好软糯酥脆的老人餐，放到她床前。下班后我赶到医院，照顾她起居饮食，揉肩按背。
“妈，爸爸走后您很孤单，渴望着儿孙满堂。我不孝，一次次给您心口上捅刀子、撒盐，我知道错了。”
婆婆用手绢蒙住脸，侧身扭向墙角、肩膀不停颤抖，两股泪水流湿了枕头……
母亲节，我给婆婆买了双软底牛皮鞋，带上虎子看望。婆婆看到虎子精神焕发，孩子高兴的叽叽喳像麻雀，我顺手把婆婆换下的衣服拿去洗。
“奶奶，你还生我妈妈气吗？老师说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虎子搂着奶奶脖子，眨巴着眼睛。
“我早就不生气了，奶奶老了，糊涂了，思想落后跟不上形势，也有错误。”
我站在门外，鼻腔酸的不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搽不完。如果我能多一份耐心，心平气和跟婆婆沟通，怎能发展到水火不容？
晚饭后，我给婆婆搓完澡，修好脚、剪掉脚趾甲，婆婆穿上我买的新鞋来回走动，满脸笑容。
王涛看到了这一幕惊讶的张大嘴，他噙着泪笑了。
4
出院那天，婆婆高兴的像个孩子，她进门就要在房间摆个佛像，她说这次大难不死，是神灵保佑。我和王涛大眼瞪小眼，摆摆手随她折腾。
那天夜里，虎子发烧，物理降温不起作用。王涛又出差了，我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偏偏婆婆拦着不让出门，说她在大师那里求了符，包治百病。
我又急又气，喊了声让开，扯开婆婆二话不说出了门。虎子吃了药，打了针，第二天又活蹦乱跳了。
看着婆婆眉头紧皱，想在思考什么，我心里愧疚，昨晚的言行过分了。早饭后，我利落的收拾碗筷去厨房，婆婆起身进了虎子房间。
等我洗好碗出来，心里咯噔一下像有不测，突然传来虎子的大呼小叫，“我不想喝了，难喝死了”，我推开门，婆婆正给虎子喂什么脏兮兮的水。
我气急攻心，冲过去阻止，孩子一推，瓷碗啪地一声摔碎在地。婆婆给我讲了一堆王涛小时候发烧，怎么配制神丹妙药医治好的。
我是个无神论者，对婆婆的封建思想有一肚子反对。但我忍了，婆婆陈旧封建观念，根深蒂固，绝非一朝一夕能改变。
晚上，婆婆给虎子灌进去的药水发作了，上吐下泄胃疼的乱打滚，婆婆吓得脸煞白，直喊着作孽呀！
我赶紧打了120，火速将孩子送到医院医治。陪孩子输液时，婆婆熬了小米粥送到医院，她满脸羞愧“小玉，妈错了。我就是这样管大王涛，现在怎不成？”。
“妈，我们要相信科学，等虎子出院了，我给你报个老年大学，你接触一些新事物，就明白了”，婆婆不停的“嗯！嗯”，她开始用崇拜，欣赏的眼神看着我。
不久，婆婆上了老年大学，她不尽结识了一群有文化的老人，还学了套太极拳。婆婆悟性好，又很用功，她的太极连环八卦掌，打的开合有序、刚柔相济。
王涛出差回来，看到我和婆婆手挽着手，又说又笑很融洽，他抹着下巴不可思议。
他怎知我和婆婆心中都牵挂着他，我们的心愿是一起爱着他，他能够一腔热血奔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