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五,婉容走出公司,天色早已昏暗,不远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灯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边。她的眼睛有片刻的湿润,笑着朝他走去。
“今天又加班?”
“嗯。”
三年的异地恋,分开再见已没有当初那种激动,倒是像老夫老妻一样,靠着他的肩膀,两个人一起,慢慢走回去。
“晚上给你做水煮鱼。”
“真的?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鱼的?”
她抬头看他,他伸手摸摸她的头顶:“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真好,没有比和这个人待在一起更幸福的事情了。
她笑笑,抱着他的手臂更紧了一点。
回到家,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你……什么时候走?”
刚见面就想到离别,她真是患得患失。还好他一直体恤着这样的她,只是温柔地抱着她,说:“明天晚上,后天要去出差。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好不好,我怕我走不了。”
室内的灯光照亮了他眼睛里细小的血丝,她才发现他一脸倦色,五个小时的飞机,加班加点完成工作,一定很累吧。
她说:“我来煮饭,你去休息好吗?”
“不要。这是我身为男人的自尊。”
他是在撒娇吗?她的内心一片柔软,点了点头。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婉容抱着玩偶坐在沙发上,他们刚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怎么样的,自己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了。在忙碌的工作间隙,他和她为了见面,穿过不知多少个城市,攒起的票厚厚一叠。不是他来,就是她去,时间悄无声息,竟然已经过了三年。
旅途疲惫,可是在见到对方的时候,只剩欣喜。
可是,这样下去,他们会怎么样呢?
永远奔走在路上,找不到停下来的空隙。
人们说的异地恋必死的那些原因,她都感受过,可是真正让她害怕的是,他们会在这样的匆忙里丢掉对彼此的爱。
他们如此努力,克服过那么多困难,都是因为,不想失去那个人。
如果有一天真的累了,会怎么样呢?
“婉婉?”他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创可贴在哪儿?”
他不小心伤了手指。
她替他清理好伤口,一下扑进他怀里,不让他回去厨房。
“怎么了?”他有些无奈。
“你不要再来了好不好。”她的声音闷闷的。
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这只是个小意外,说不定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影响我发挥。”
他语气轻快,却没得到她的回应,觉得不对,一看,她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了怎么了?”他顿时着急起来,拿手擦着她的脸。
“敏烨,我想不起来你第一次送我的是什么花了?是不是很过分?他们说异地恋不可能有好结果,我不信。可是现在我好害怕,我怕你有一天受不了这种折腾,我怕你会太累,我,我更怕我会真的对你说要不我们分手算了这种话……”
他忽然松开她,彻底靠着沙发上。
“婉婉,我的确很累,不管是坐几小时的飞机,还是必须在来见你之前把工作安排好。可是我觉得最无奈的是,你竟然这样说。”
她抽噎着不说话。她这样任性,一直以来,都让他伤心了吧。
“但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想失去你。我知道你也一样。”他的眼神很认真,“今天我们都太累了,答应我,乖乖吃饭,然后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谈。”
敏烨走了。
这次,她没送他去机场。
异地恋是横贯大地的裂谷,他们没有鹊桥相连,怎么牵到对方的手,感受彼此的心跳?
可是分开的第一分钟,婉容就忍不住开始想他。
很多话,她从出口就在后悔,可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说。
临走前他说:“婉婉,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如果你想我了,就给我写信,像以前一样,好吗?等信寄到的时候,我就来找你。”
飞机延误,敏烨在候机室里沉默着。
忽然手机有了提示,他一向不轻易清除消息,内存竟然满了。
他翻着那些不常用的APP,多半是和婉容心血来潮一起注册的。那些聊天记录在此刻却比什么都温暖。
忽然翻到探探,日期是他们刚在一起时,他送了她一束紫色的郁金香。她开心得像个小孩子,逢人就说,还在所有账号上都发了。
美好的记忆,全都在。
一个月后,他收到了她的信。
她说:在探探上找到了我们的聊天记录,去花店看到了紫郁金香,其实我都记得。敏烨,等你看到信的时候,我肯定已经到了你的城市,但我想去走走你走过的那些街道,看看你说过的风景。如果你也想见我,就给我打电话吧。时间不在原地,我们一起,就够了。即使还有很多困难,但没有比和你度过余生更让我期待的事了。
爱让人心疼,使人心痛,也令人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