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十月黄金假期,当地特色景点的夜市迎来了今年的人流高潮,不乏游客、上班族、夜场的小姐、甚至生活在周边的市民都加入到夜市的人潮里,为节日增添气氛。
由于人流量实在太大,城管们不得不派出更多的人来维持治安。引导人群从左边进去顺着摊位的排布逛。
青青带着六岁的女儿和四岁的儿子也在人群中间。她想给孩子们买几件衣服和玩具,未曾想今晚夜市的人格外多。可人是群居动物,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越是人多越是觉得有趣。
在第一排最后一个摊位上,青青看中了一件女儿穿的连衣裙。她把儿子放下,让老板将女儿穿的尺码拿一下。她在女儿身上比了比,觉得不合适,又在衣架旁找了几个好看了,逐一在女儿身上比了比,最终决定买下那件粉紫色蓬蓬裙。与老板娘讨价还价,最终50块钱买下喊价120的裙子。
她拿出手机付完款,老板娘将衣服装了袋子给她。她拎着袋子,下意思的环视一圈。却发现没有儿子的踪影,从后脑沿着脊椎窜出一股寒意,瞬间让她头皮发麻手脚冰凉,她一把拉着女儿问,“丫丫,弟弟呢?”
丫丫指着衣架角落,“弟弟刚刚在哪儿玩。”弯着腰围着衣架饶了一圈道,“妈妈,弟弟不在这?”
青青瞬间脸色发白对着老板娘问,“老娘娘有没有看到我儿子,我刚刚抱进来的那个,穿灰色短袖的,你有没有看到?”
老板娘正接待着其他客人,看了她一眼。“没有啊!今天晚上客人那么多,我没注意到哦!是不是跑出去啦,你赶紧去找找哦!”
青青连忙拉着丫丫往外走,看着穿梭的人群密密麻麻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
向左还是向右,万一她走了相反的方向怎么办?内心煎熬着,拖延一分钟就多了一分钟的危险。她想让自己冷静一点,“丫丫,弟弟往哪儿走?”
“妈妈,我没看到。”丫丫摇了摇头,妈妈的好像很害怕,可她刚刚看衣服没看见弟弟。
“你怎么不看好弟弟呢。”青青忍不住低吼道,其实她更想吼的人是自己。
丫丫被妈妈吓到了,一瘪嘴哇哇大哭起来。与其说是被妈妈吓哭的,倒不如说她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弟弟丢了。就像她的布娃娃突然不见了,忘记把她放在哪里了,以后再也看不见了。虽然弟弟很笨,又经常抢她的东西,爸爸妈妈老是说弟弟小要让着他,可妈妈忙的时候她会和弟弟一起玩。
青青自己也开始流泪,她抓着女儿的手,往刚才来的方向走。祈祷老天让她看到儿子的身影,祈祷儿子只是顽皮并没有走太远,祈祷儿子只是想回去看看刚刚的玩具。
衣服店的老板娘又看了走远的青青一眼,对着抱着孩子的顾客说到,“今晚人太多了,带孩子的自己留意一下啊!刚刚有个孩子走丢了,他妈急死了!”
因为逆着人潮,周围的人把她挤得东倒西歪。她拼命用手抵挡人群,抓着女儿的手似乎更用力了。
为什么人越来越多,青青内心奔溃到极点。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这些人都消失不见。她可以瞬间看见儿子,她就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周围的人群如同无情的海浪疯狂的向她涌来。
她呼喊着儿子的名字,可这声音很快被周围的喧嚣吵闹淹没了。
终于,藏在咽喉处的呜咽开始夹杂在呼喊中化成拼尽全力的哽咽。
那个玩具摊位,青青像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她抓着老板的手臂,泪水涂满了她的眼睛。
“老板,有没有看见我儿子,怎么高的男孩,穿灰色短袖的。”
老板似乎吓了一跳,若不是听清这女人的话,他会以为她是个疯子,头发凌乱,一脸的泪痕,眼里的期盼似乎想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他回想了一下,今晚的孩子很多个,“今晚上孩子很多,没留意!”
青青绝望的哭了,周边的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老板见她这样手足无措,“你去别的摊位上看看,这边买玩具有好几家呢。就你一个人,怎么找啊?你去前面找城管,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哦!”
青青摸了一把眼泪,哭着往前面走,丫丫也跟着哭。
“大哥,求你帮帮忙。我儿子不见了,麻烦你帮我想想办法,我求你了。”青青终于在出口处遇上了一个穿了制服的城管,边哭边讲。
城管看着青青和青青身边哭着的丫丫,“你儿子几岁?穿什么样的衣服?”
“四岁了。穿灰色短袖的,褐色的长裤。”
“我们尽量找找,但今天人实在太多了,我们也不敢保证的。你丈夫呢?你从这边过来没看见吗?”
“我老公没来,他还不知道。”青青很害怕,她甚至不敢告诉丈夫她把儿子搞丢了。
城管一边对周边的同事低头交代着,又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话。然后对青青说,“你最好跟他说一下。现在多一个熟悉孩子的人帮忙找就多一分希望。”
青青微微颤颤地掏出手机,手机颤抖地拨打丈夫的电话,“嘟……嘟……”
青青咬着下唇,即希望电话尽快接通,又希望电话不要接通。
“你们怎么还没回来啊!”丈夫的声音突然从电话那头传来。
“呜……,儿子不见了。我一转眼儿子就不见了,我们在夜市门口,你赶紧过来一起找啊!呜……”青青哭着用家乡话对丈夫说,电话那头迅速地挂断了。
青青似乎用完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地上了。城管连忙将她扶起,几个城管迅速的在出口处拉了一个铁栏杆,并对打算进去的人解释道,“有个小朋友走丢了,暂时不能进去。”
紧接着出口处也同样拉起来围栏,“抱歉各位请排好队一个一个离开,四岁左右的孩童需要识别后才能离开,有个小朋友走丢了。请各位谅解一下!”
城管让青青传了张孩子照片给他,然后在对讲机那头说着什么。
不多时,青青的丈夫匆匆赶来了。神色慌张,远远的环顾了四周终于看见了青青的身影,跑了过来,青青也看见了丈夫,迎向他。在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青青的丈夫狠狠地抽打了青青一耳光,嘴里破口大骂,“你把我儿子搞丢了,你怎么不把自己丢了啊!连个孩子也看不住要你什么用!”
青青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打的倒在地上,她抚着刺痛的脸低头哭着,丈夫似乎还没从怒火中平息对着青青又狠狠踹了几脚。
丫丫被吓得尖叫,跑去抱住爸爸的腿,哭着说,“爸爸,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
旁边的城管将青青丈夫拉开了,“做什么?一个人带俩孩子,你以为容易啊,你当时在干嘛呢?现在吵有什么用,赶紧找孩子吧。”
丫丫哭着抱着妈妈。青青搂着丫丫母女俩依偎在一起。
夜市的广播响起男人的声音,“各位请安静下来,各个摊主请环视一下自己的店内,有没有一个男孩,四岁,穿灰色短袖的,褐色的裤子。有发现请联系王队长。每个人家中都有父母孩子,请体谅那位母亲着急的心,你的一个帮助拯救的是一整个家庭。谢谢!”
中心的巨大银屏,褪去了广告,换上了青青儿子的照片。
夜市原本的喧嚣,似乎也调低了声音。原本因为同样带着孩子不让离开的父母们也不再如刚才那样生气,青青看着眼前一个一个走出的孩子,一个一个地摇头,右边的脸肿的很高泛着红,她有些绝望地抱着头。不是,都不是。
几个带着孩子的妈妈看见青青似乎感同身受,安慰到道,“孩子铁定在里头的,别灰心啊!”
青青感激的点点头,再次摸干眼泪。城管递给她一个话筒,“你叫一下孩子。”
“宝宝,你在哪里。妈妈和姐姐都在找你,妈妈给你买你喜欢的玩具。你快点出来好不好,你再不出来,妈妈会活不下去的。宝贝!”
几个摊主认真的看着摊位上的人尤其是孩子。顾客也不买东西了,环视四周。几个不明所以的老外茫然得看着四周,几个人对着他们比划了几下。
“呜……妈妈”一个哭声开始在周围若影若现。从几个人开始,人们彼此见比了个静声的“嘘”,哭声开始变清晰。离哭声最近的人,开始低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穿灰色短袖的男孩,跌坐在一张桌子的下面,手里抓着一个脏兮兮的球。
“找到了。”一个男人高兴的将男孩抱起,大声高呼,“找到了。”
人们纷纷露出了笑脸,一个接一个的传递着讯息,“找到了,孩子找到了。”
声音像海浪那样此起彼伏,传递到了青青这里。她低头双手合十的抵着额头朝四周拜着。心中无尽的感激让她死而复活,城管们也为她高兴,周边的人纷纷鼓掌。
十点之后的夜市恢复了之前的繁华与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