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 第6节 幻即是空

这天，龙鲸岛悬崖。崖前巨浪叠涌，涛声震荡，崖顶天风呼啸，草木低伏，天空煌煌烈日也失去了热度。周子渝正盘坐崖顶运功修行。周子渝拼命按幻空心法运行真气，还要分出一些真气稳住身形抵御庞大的风压，加上外界风啸声大如狂，稍不注意真气就要走岔出偏。

最初登上悬崖只是一时意气，想看看登临绝顶的风景。异想天开之下坐地运功，竟然有奇效。初时倚靠突出的石壁挡住一部分，渐渐的完全暴露在悬崖上。其间艰辛不知有多少。真气出岔从一次两次到习以为常，好在每次都能及时纠正过来。笨鸟先飞，资质平庸靠多磨练。

周子渝真气在体内循行三十五次，要到三十六次却始终力有未逮。三十六次循环成功，就是凝元八转。周子渝停了下来，放眼前方水波接天，激浪翻涌，耳畔天风狂啸，心中豪情顿生，绝顶俗世武功与凝元七转相当，难道修行者连俗世中人也比不过吗？！周子渝安心定神，心法运转再次冲击三十六转。

人力有时而穷。周子渝始终没有迈进三十六次循环。他收功站在崖边，悬崖半腰处崖缝里不知何年长有一棵梅树，枝干虬劲，叶片墨绿。其上结有一棵梅子，在大风里纹丝不动。每次他下崖之前都要看看这棵梅树，周子渝觉得这树是自己的伙伴，抗风斗浪，枝叶犹健，练功修行也是如此，斗天战地总有胜出的时候。

周子渝不知道的是，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悬崖修行是何等的惊世骇俗。杨怀远教导时只说，修行要澄心静虑不为外物所扰。而未提点修行要在静室关门闭户。认为此为常识，人人皆知。周子渝三转前也如旁人在居处静室修行，直到他爬上悬崖尝试修行之后，就走向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此刻周子渝虽是凝元七转，但他体魄之强健，内在真气运行脉络之坚韧堪比金丹修士，最难得的是心志锻炼得坚定如一，对往后的修行助益非浅。

修行不知岁月，好在师妹杨紫衣时不时找周子渝外出游逛，隔三差五玩点小把戏捉弄一番。杨紫衣是周子渝单调的修真生涯里出现的一抹亮彩。戏水看山，捉鱼逮兽。两人在一起往往要红日西坠，杨紫衣才会由周子渝送到花谷入口。花谷中幻空果子每三天吸收一次灵力，只要不是吸收灵力的时候，幻空鹤都会听从笛声招引。可惜的是，幻空鹤自行打开的虚空门再也没有开启过。

三年过去。周子渝已经进入凝元九转一年有余，但始终不能凝元成丹。幻空门中九成修士都困在这一关。门中弟子凝元九转三年内不成丹就必须降为幻空宗外门弟子，统一由宗门派到世俗各国，为宗门收集灵石、灵物。这些外门弟子或回归世俗之家，或另立家族，一旦后代中有灵根的人出现可优先送到幻空宗中修行。周子渝乃是杨怀远外出游历时携回。据说杨掌门当时在一疫病流行的荒村路过时听到微弱的婴儿啼哭找到了他。一试之下发现他身具灵根，于是带回了宗门。先是交由龙鲸岛上一户无生育的世俗人家养至5岁，再归宗修行。早些年，周子渝养父母已过世，至此，世上再无周子渝的亲人。

再过一年个月就进入凝元九转三年了。到时不能成丹，又该何去何从？周子渝想起师妹杨紫衣的笑脸，想起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心里又是欢悦又是难过。杨紫衣天资聪颖，这些年已经后来居上，比周子渝还要早三个月进入凝元九转。那一天杨紫衣欢天喜地的向师兄周子渝报喜，周子渝开心之余不免有些难堪。

这一日，周子渝到丹阁去领取当月自己的丹药。在转角处听到了丹阁阁主花满天正与杨紫衣说话。花阁主说，“紫衣，我看你真元凝练已经到了极点，为何不一鼓作气凝元成丹呢？” 杨紫衣说，“还没呢，我再练练。” 花阁主说，“幻即是空，此乃幻空大法第一要义。不要拘心于物，世间情爱，所有美好都会随风而逝，只有看破看空，勇猛精进，才是正道正法！” 杨紫衣躬身称是，转头去了。周子渝慌忙闪身藏在墙角，杨紫衣经过时疑惑的东张西望，嘴里嘟囔道，“好像子渝师兄在这里啊。” 周子渝敛息屏气，直到杨紫衣远去了才缓缓转出来。

周子渝走向前来，朝阁里坐着的花满天行礼道，“花师叔。” 花满天盯着他说，“幻即是空！男子汉要顶天立地！你懂吗？！” 周子渝惶恐的点点头。花满天怒喝一声，“你懂个屁！”一把抓过旁边药童装好的丹药袋丢给他。“滚！” 周子渝狼狈的接过丹药袋，躬身一拜，起身踉踉跄跄的走了。周子渝离去后，路旁花木丛中，杨紫衣一跃而出，她脸上挂满了泪珠，看着周子渝远去的背影，低声说：“子渝师兄，你要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