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言兑（三十一）——停一停

        “到前面一个路口，我一定得停下来歇会，喝口水。”叶大叔这样想着，于是轻踩着刹车，停在了站牌前面的转弯处。昏黄的路灯从车窗溜了进来，似乎要与显示屏上的那个九点四十打个招呼。他刚刚举起的水杯听到了后面的声响，在四十五度的倾斜处呆愣了一下。

        “师傅，去一下荣华苑。”车后门被拉开，上来了一位乘客。“哎，我还刚说停下来休息会呢？”叶师傅叹了那么一下。“咦，我还以为你是看到我在招手才停下来的，这……”犹豫的一个字拉长了声音的形状，却没有像做锅盔摊开面团时的那般掷地有声，它渐渐地消失在黑暗的车厢里。

        “得了，走吧，这也是一种缘分，不是么？”疑问敲碎了犹豫，唤醒了轻松。“您这是开了多久了？什么时候换班了？”乘客想着用一个问题来缓解一种莫名的苦闷。

      “我啊？我这开车的驾龄应该抵得上你的你的年龄了，有二十多年了，对吧？” 这是一个不容拒绝的疑问句。

      “嗯……对对对。”

      “我今天下午三点上的车，不夸张的跟你说，除了去了趟厕所，我就没有离开过这座位。”

      “哇，确实很辛苦了，那你开车会生气么？”

        “你是说现在的那什么路怒症吧？我没有，”叶师傅轻松地讲着，“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不划算呐！年轻人。”

      “可是现在的很多人，常常容易动怒。”乘客盯着外面的霓虹灯，略带着苦楚。

      后视镜中投射了一下叶师傅的眼睛，“年轻人，现在你们的压力确实大，可是你们却没有我们那个年代的吃苦受累。”他语重心长地说着，“记住我这一句话，人啊，还是普通人。”

      出租车行驶到了一个红灯处停了下来，只见左车道的一辆车的驾驶位置的门被打开，一位衣着朴素的妈妈赶紧下来拉开了后门，熟练地打开婴儿座位，抱起小孩蹲在了白线处。红色的数字不断地在减少，叶师傅也下了车，问那位妇女，需要帮忙么？“没事，谢谢啊，孩子路上突然尿急，我这也是没办法。”妇女显得急促和不安地答复道。

      “那我在这里停会，夜黑，别再被撞了。”他提高了声音，似乎是在告诉很多人一样。随着绿灯的悄然亮起，后面的车也在应和着它的基调——安静，这个本应属于深夜的词在此时显得尤为合适。

        “得了，走吧。车费给你打个折，不好意思耽误会啊。”他转头向乘客说道，和第一次说的一样随意。“没事，没事，该停一停了。”乘客的视线从那位妇女转回了叶师傅身上。

        是啊，该停一停了。停下来喝口水，停下来礼让行人，停下来帮助他人，停下来那颗浮躁的心。停下来，看看自己所拥有的，不怕走得慢，只怕走得迷失了自己，丢了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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