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粥以及形而上

当我偶然闻到萦绕在手指的淡淡的蒜香时,这才记起直到昨天为止已经多日不曾食肉了。素食成为餐桌上单一的菜肴,其情致尽显单调之意。食素本非我愿,但食素并不在于健康或者任何一份的高尚的情怀。

我食素的唯一缘由,大抵只是因为懒惰。譬如出门买菜,需要考虑当天心仪的菜品,需要寻找适合的新鲜食材,需要与摊主沟通询问价钱……任何一种需要对于一个足不出户许久的人来说都是历经千山万水的折磨。

于是我便会选择利用冰箱里仅有的食材解决每日简单的饮食。因此才有多日食素的结果了。

不过,我的中午是决计不会沾染灶台油烟的。

每从梦中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时候,母亲上班前会留好两碗白粥作为早餐。我们之间的默契是,心知肚明这份早餐便是我的午饭。

白粥被搁置桌上,两具白色的瓷碗,相顾无言。若是隔夜剩饭做的泡粥,此刻已经是清汤寡水似的了无趣味了;若是清晨的煮粥,这时正是浓稠软糯的口感,夏季冰凉,好不痛快。

在我二十一年的生命当中,早餐基本都是一种游离于边缘的存在。但这碗白粥却是几乎从未离开过,无论何时都在等待。

食粥不只是为了取其清寡的精神意味,更多时候还是因为便捷,以及照顾早起时薄弱的肠胃。然而懂得享受的苏州人又是绝不会以简简单单的一碗白粥作为糊弄的。

中国南北两地,北方多小麦,南方多水稻,约定俗成似的,相互融洽。我在东北念书的几年里,极少食用面类食品,大约是吃不惯罢,越是如此就越会怀念苏式汤面了。

每至假期回乡,总是要吃几回的,且几乎都以大排作浇头,渐渐成了一种习惯。前些日子与父亲去光福菜市场买菜,带我吃那边的一家面馆,他说很好吃。可惜面馆只有早上经营,而我又是常常睡懒觉的,因此也没能吃过几次。

面总是龙须面,浇头有大排、焖肉、爆鱼、面筋、雪菜肉丝等等。外来人口渐多以后,带来了苏北地区食辣的习惯,因此面馆里总有一种或多种辣椒酱。食面之时佐以辣酱,滚烫的面汤更显其爽快。至于这种吃法是否正宗,我就不知了。

在苏式汤面中,有所谓的汤清而不油、味鲜而不渴的说法,这是对面汤的极致要求的体现。而在选面的过程里,另有一些我始终所不懂的术语,什么宽汤、紧汤,什么重青、免青,什么重面轻浇、重浇轻面……老苏州们大概懂。懂的是一种生活情趣,优哉游哉的富足和文气。

但对于吃惯了白粥的我而言,这些都是可有可无的。上面馆吃面,是偶尔的生活消遣;若是从偶尔转为经常,次数一多,面的味道其实也如白粥般千篇一律了。

高调雅致的饮食,说的精细些,是文化;说的白浅些,是享受。

正巧我是不懂享受的。

不懂享受也有一个标准,比如饮食的随意。

民以食为天或者食色性也,这些流传千古的说词莫不是说着食物对于人的必不可少。然而必不可少往往都是个人最低的诉求。前些年有档节目,《舌尖上的中国》,讲中国饮食文化,挺有趣。在这块幅员辽阔的土地上,哪怕是相同的食材,不同的地区有着各地故老相传的吃法。这就是文化,是一种需要不断传承的形而上。但归结于个人呢,吃就是吃,本质是果腹,其次才是享受。

形形色色固然美好,取其一才是最终。

这个一,是说情怀,是说一种远离常规生活之外而对故土气息难以割舍的依恋,而更多还是在说一段被白粥贯穿的生命自然要以白粥作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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