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失败。”
杨冬身披洁白的实验服咬着牙,深吸一口气,眼神坚毅地望着老师们,道:“我……不后悔。”
细枝上所剩无几的青涩果实奋力地汲取着养分,树根紧抓沃土拼尽全力想吸干土地里的每一滴水、每一丝养料。在杨冬的灵魂深处,炽焰冒着闪闪火苗,燃烧着那为真理而战的最后倔强。
杨冬心里清楚地知道这可能是她在这片蔚蓝色净土上最后一次组培探究实验。杨冬郑重地汇报着实验进展:“课题探究,第四组实验,第三十四次。”
随即杨冬用酒精喷壶将酒精喷向四周,转身进入缓冲间。“轰轰——”无菌风从净风口迅速涌入,从上而下地吹在杨冬身上,将杨冬与外界隔绝。她深吸一口气,默默对自己说:“穿上这身实验服,你就是一名科研人员。”
往事转瞬即逝,从杨冬脑海中浮过……
柔和的白光,衬着植物组培实验室的科研蓝,严肃庄重,却不乏创新的生机。一缕缕蔚蓝色的幽幽焰苗在一件件洁白实验长服下悄然燃起。
“穿上这身实验服,你就是一名科研人员。”生物社团创建人华老师对杨冬和其他十几名高一新生严肃地说道。实验李老师粗着嗓子沉声说道:“科研探究,败多成少,不要后悔你今天的选择。”代课张老师认真地说道:“报告,需自己独立完成,为以后写论文做积累,不得抄袭。”
杨冬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手心都是汗,眼神坚定。仿佛接受着什么重要的使命一般,那缕幽焰也燃起丝丝泛红的火星。
空气中不再充斥着新生的紧张,而是溢满了庄重与严谨。杨冬微屏着渐粗的呼吸,酒精与仪器散发着实验室特有的蔚蓝色芬芳。这芬芳激人振奋,给予人更多的是冷静与平和的稳重感。这如种子般埋藏于沃土之下的厚重感和急待破种而出创造生命的激动,自杨冬踏入实验楼起便浸润着她的生命。随着楼层的上升,距顶层实验室不断接近,屏息之间那气息愈发纯粹,也不断温养重塑着杨冬的灵魂。
在老师们话语的激发和泛着红晕幽焰的温养下,那种子在这片圣土上悄然破土而出,发出第一缕创新的生机。
在老师们的指导和吴、白两位学姐的帮助下,杨冬的第一次实验在紧张、兴奋和生涩中完成了。每一步操作过程都铭刻在杨冬心中。那焰心由一抹蔚蓝托起一朵若隐若现的红色火花。
艳阳当空,餐桌上的杨冬询问着报告的写法,可吴、沈两位学长也一致认为,杨冬应独立完成。一层乌云密布于杨冬的心上。
晚风徐徐,月光倾落在回家的杨冬身上。而杨冬的心里却小雨纷纷,将心园那颗种子滋润、洗礼。幽蓝火苗,似用水浇灭燃烧的酒精,火焰肆意扩散。
杨冬坐在书桌前,一摞纸、一支笔,深吸一口气。她开始查找相关资料,额前的薄汗不断紧密溢出,笔中的墨水缓缓下降。护眼灯发出交流电“嗡嗡——”的声响。杨冬的眼神忽变尖锐,大胆地设想实验结果与华老师所述理论相悖。杨冬推测相关理论有局限性,也许不适用于此次实验情况,于是立即重新整理思路。
夜,再一次寂静。停笔,一阵眩晕冲入杨冬的大脑,胃中也一阵灼烧感。杨冬在冷汗中进入梦乡。那幼芽在此刻绽放出第一片黄绿嫩叶。然而此时的杨冬并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无数个今天不断上演。
清晨,秋风飒爽拂过全身,酣畅淋漓,让杨冬再一次振奋。张老师看完报告,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也批准杨冬继续完成探究。杨冬就此踏上科研的征程。那翠玉的绿苗在汗水一滴一滴的滴灌下迎着肆虐的狂风野蛮生长。蔚蓝焰心逐渐发出微软的脉动,随着杨冬信念的愈发坚定。那火焰愈燃愈烈化作一团炽红烈火。就此校园中便多了一道飞奔与实验楼与教学楼的身影,酒精的芳香成了杨冬特有的标志,月影星辉也成了她的见证者。
叮咚泉水,转眼,遍地争艳万花丛;乍响惊雷,回神,满天纷飞滥花雨。
“杨冬,歇一段日子吧,有些事强求不得。”听到华老师劝解的杨冬,眼神有些空洞。课题进入到最后的论证实验,而这已经是杨冬第三十三次失败了,三个月里没有一次成功。放弃,意味着九个月的努力转眼灰飞烟灭;继续,意味着还有更多的失败。枝上的果实几经摧残,掉落随时可能发生,那蔚蓝焰心的跳动若隐若现,信念的动摇,火焰也更加摇摆不定。
杨冬呆滞地坐在试剂架前,思绪放空。“为真理而战,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世人与你对立,但真理会伴你左右。”吴学姐严肃的声音冲撞着杨冬的耳膜,让杨冬不禁战栗,实验室再次只剩下杨冬一人。“嚓——”火柴在杨冬手中划燃,她将手稿尽数燃尽于培养瓶中,灰烬足足装满三个培养瓶。
那果实再一次汲取营养,火焰再一次开始蓬勃跳动起来。这一次,杨冬忘记了同学的鄙夷,忘记了老师的劝说,忘记了家人的反对,忘记了时间,在科研之路上拼命狂奔。新的思路,新的方案渐渐成形……
桃花谢了春红,转眼五月的热浪已经席卷而来。杨冬再次和老师们诚恳道:“我,再试一次,就一次。我再做一次我自己,做一名科学探索者。”老师们相互对视,商量后,华老师无奈道:“杨冬,不要后悔你的抉择”。
往事一念,杨冬将深吸的气与杂念吐出再次踏入操作间,坐在超净工作台前,带好口罩,扶正眼镜,“啪啪”两声手套上手,酒精消毒,上推玻璃窗,“嚓——”点燃酒精灯,剪苗、环切、插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无菌风不断将杨身上的汗吹干,双眸聚焦于无菌苗,双眼布满血丝也未曾停歇片刻……
雨过天晴,阳光洒满大地,为成熟的果实搭起彩虹之桥。“噗咚噗咚——”那蔚蓝焰心不断有力的迸发出炽热的烈焰,杨冬的论文也成功在期刊发表。
六月盛夏,高考在即。“科研路漫漫,我先行一步。”吴学姐会心一笑道。“高考加油,后会有期。”杨冬鼓励道。杨冬走向那一片片匍匐翠玉的红薯苗,将培养瓶中的灰烬尽数撒向那片净土。
在炽焰无数的神州大地上就此又多了一团炽焰,那火以生命与信念为燃料,蔚蓝焰心为本源燃烧着。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熊熊炽焰以燃尽苍穹之势向科学探索的深空肆意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