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一棵“树”的影子

我是影子,一个很大的影子。我只知道我是一个影子,但是我不知道我是谁的影子。

01

影子的模样,很模糊,很模糊。它像一团灰黑色的迷雾,穿梭在人烟中。别人不知道它是影子,只看见它从一个山谷中驶来,又向另一个山谷中驶去。

“那是什么?”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有人知道,那是一个影子。

它从山间轻轻地跑了出来,越向一片广袤无垠的大海,那是它第一次看见大海的模样。

刚开始是一片浅绿色,慢慢地变成一片浅蓝色,最后又变成了一片深蓝色。它喜欢这种颜色的变化,带给它新鲜的感觉。

它看见在大山的西侧,有一个长长的沙滩,沙滩上的沙子是白色的,一闪一闪地发着光芒,很神奇。

还有被大风吹起的浪花,轻轻地拍打在沙滩上,激起一层一层的涟漪。涟漪漫过白色沙滩的每一寸角落,像是在给它洗澡,轻轻地抚摸,轻轻地揉搓,极有规律,又满富着柔情。

接下来,海浪轻抚过的沙滩,褪去了一层外衣。上一秒,沙滩上凹陷进去的精神力量:“魏无羡与蓝忘机到此一游!”“春娇与志明要永远在一起。”在下一秒,即归于沉寂。

慢慢地,大海忘记了他们曾来过,沙滩也遗忘了自己被轻抚时的悸动。

海浪给沙滩带来了一件又一件新衣服,那是一条长长的水光连衣裙。上面镶嵌着白色的珍珠,绿色的水藻,还有泛着银光的水母。哦,对了,还有一不小心,偷偷塞进来的一只小螃蟹。

小螃蟹直直地穿梭在这件珍贵的连衣裙上,极像了一个害怕被发现的贼,走路时极度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垫起脚尖。

影子看见了那只蹑手蹑脚的小螃蟹,那是它第一次看见这么有趣的生物,它很喜欢它。

影子跟自己说“好”,如果下次还能再见到它,它一定要跟它做朋友。

02

还没等到这一次浪花的退去,影子就继续往浅蓝色和深蓝色的汪洋中驶去。

影子在高空中飞翔了很久很久,它不记得它有没有来过这片海洋,它只知道这片海洋带给它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亲近,温暖。

在越过深蓝色海洋深处时,影子遇见了一条很大很大的鲨鱼。那是影子第一次见到体形如此巨大的生物。尽管影子并不记得,它从前是否见过鲨鱼。

鲨鱼在海里游得极快,最起码,影子觉得比自己快多了。

转瞬间,鲨鱼就猛然钻进了鱼群中,那是一个有着红色、绿色、蓝色还有彩虹色的鱼群。

一群极欢乐的鱼儿,悠然地唱着歌跳着舞,有的的鱼儿,则在悠扬的乐曲中进入了梦乡。

影子看到了它的梦,那是一条粉红色的鱼,做着一个关于美食的梦。那条粉红色的鱼,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摇篮中,鱼妈妈不断地给它喂着食物。

只是,那个关于美食的梦还未曾苏醒,另一个关于美食的梦又来临了。

那条粉红色的鱼被那条调皮的大鲨鱼迅速地藏进了肚子里,跟鱼妈妈玩起了一个叫作“永恒”的游戏。

那条很大很大的鲨鱼,后来又在鱼群中嬉戏了良久。许是倦了,骤然冒出水面,吐出一条巨大的水柱,像是在跟天空说:“你好吗?”

突然间,一阵“嘟.....嘟.....嘟......”的叫唤声从远处传来,那条巨大的鲨鱼,猛然抬头,瞬间,又低头钻入了水底。它像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在躲避着正从远方归来的鲨鱼爸爸。

那是一艘巨大的轮船,轮船上印着一些巨大的符号:“新泰坦尼克号”。影子不知道那是什么,也看不懂那些符号是什么意思。它只知道他们都把它叫作“轮船”,尽管影子也不知道轮船到底是什么。

影子很喜欢那条跟他一样大,不,差不多大的鲨鱼。影子想跟它做朋友,可是,影子在海面上徘徊了许久,都没能找到那条巨大的鲨鱼。

于是,影子离开了。这次,他换了一个方向驶去。

03

“阿嚏!”影子打了个喷嚏,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尽管它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打喷嚏,为什么要摸自己的鼻子。

影子️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发抖,那是一种叫作“冷”的感觉。影子觉得很奇妙,原来“冷”的感觉,这么酸爽,让人回味无穷。

影子突然想起,在越过一片巨大的陆地时,那些陆地上行走的动物,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脱掉自己身上黄色的皮,又瞬间换上一层黑色的皮。

影子当时不知道原来那层皮叫作“衣服”,原来“衣服”这种东西,是可以用来保暖的。

他突然开始后悔,出门时没有带一件衣服。尽管他还是没弄明白,为什么穿了衣服就可以切换掉“冷”的感觉。

影子在越过了这片陆地后,来到了另一片陆地。那是一片不一样的陆地,一片巨大的冰原。

冰原上的风,很大很大。影子从没见过脾气这么差的风。只一眨眼,就快要把它撕碎了。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影子突然萌生出了一种叫作“口渴”的感觉。那是它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他想去找点水喝。可是冰原上除了一块一块的冰,并没有水。

他那时不知道,原来水和冰,其实是一卵同胞的双兄弟。冰也可以用来解渴,并且,冰还可以给影子带来它最喜欢的“冷”的感觉。

后来,影子在找水的过程中,遇见了一只企鹅。那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企鹅,体形异常精致。只见着那只小企鹅从远处一摇一摆地向它走来,甚是可爱。

只一眼,影子就爱上了她。

影子想跑去给企鹅打招呼,可是却正巧赶上了企鹅爸爸和企鹅妈妈来带小企鹅回家。

于是影子退了退脚步,静静地守在了原处,等待着第二天的相遇。

04

影子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小企鹅,在那片小企鹅曾走过的冰原上。

后来,影子从自己身上揉捏出一部分影子,做成了一束影子花,想送给企鹅。

只是,等了一天、两天、三天.......影子都没能等到那只曾经一摇一摆地走向它的企鹅。

在影子转身准备离去的那一瞬,影子突然发现,它正站着的那一块冰原上,竟然冒出了水的痕迹。

影子大喜,因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喝过水了。

就在影子正准备俯身去吸吮这让人喜出望外的生命之水时,一股被大风从远处掳来的巨浪,遮住了影子的双眼。

等到影子晃过神来,它看见了那只让它魂牵梦萦、朝思暮想的小企鹅。

只是,当影子再次掏出那束准备已久的影子花时,却只能把它交给睡梦中的企鹅了。

企鹅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身上还冒着睡觉前拼命挤出来的热汗。

那一刻,影子伤心地落了泪。那是它第一次落泪,尽管它并不知道什么是伤心,什么是落泪,但是它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地做了。

影子轻轻地抚过小企鹅的额头,留下了轻轻的一吻。

影子恍惚间想起了,它是谁,它是谁的影子。

05

影子在回家的路上,极快极快地奔跑着,比它最讨厌的那一阵大风还要快。快到影子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流淌出来的是像黑珍珠一样大的汗水。当然,影子也来不及思考汗水背后,那种叫作“热”的感觉。

它只是拼命地向前奔跑着,拼命地向前奔跑。

它来不及去看那片曾经经过的陆地,陆地上的动物们已经不再害怕那种叫作“冷”的感觉。

它也来不及去发现,原来那种叫作“衣服”,可以用来保暖的东西,动物们已经不那么喜欢了。

它更来不及去发现,后来那片巨大的陆地很快就被海水所淹没了。

它也不知道,那条跟他一样巨大的鲨鱼,正在拼命地攻击着海面上的轮船。还有那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鲨鱼,就像一个无奈的右撇子,倾斜地游在水面上。

它也没想起,在经过那片白沙滩时,它应该去找它的朋友,那只胆子极小的小螃蟹。

所有的这一切,都被影子想回家的欲望所掩护了。这一次,它只想回家,它只想找回自己,找回自己的家园。

当它再次回到那片它曾离开了三个星期的南美大陆时,它才终于想起,它曾亲眼目睹发小“甲马孙”被烈火焚烧时,嘶声呐喊的模样。

还有与它最亲密的小松鼠,在森林中逃窜了几个来回后,还是没能逃出熊熊烈火的魔掌。

最后,是它自己,伴随着一片又一片炙热的黄色,最终化作了一缕缕浓烟。

此刻,它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是个影子。

因为,尽管它曾拼命地想要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无论它如何嘶声力竭地呐喊着,也没有人能听见它说话的声音。

最后,它在痛苦中遗忘了那些让它痛苦不堪的回忆。

它忘了它是谁,它忘了它是影子,它还忘了它是一棵树的影子,那棵叫作“亚马孙”的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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